尹竹放下书的时候，嘴角还咧着。
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尹竹就笑不出来了——“嘶！”
很明显，这个声音来自蛇。
但是谁告诉她，这个图书馆为什么能够从角落里冒出几十条蛇来？这是捅了蛇窝吗？还是图书馆是许仙和白娘子开的？
为首的翠绿色小蛇身体宛如碧玉，身上的鳞片艳丽而透亮，如果不考虑它背后跟着的一群小蛇……好吧，尹竹其实也不敢接近。有些人对蛇的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属于看到就想远离。
很明显，小胡子也看到这群蛇，下意识朝着图书管理员叫起来：“蛇！有蛇！”他手忙脚乱地爬上桌子，疯狂地对着蛇群的方向跪拜，祈求蛇群能够放过他。
领头的青蛇吐着蛇信，然后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了面无表情的尹竹身上。
之前提过，尹竹被吓到就会呆住。
所以此时的面无表情，纯属是被吓到了，尹竹的脑内疯狂运转，思考自己手头上有没有什么蛇会害怕的东西。
她有一瓶透明液体，但是那个究竟是什么，尹竹并不清楚。
理论上，如果黄色液体是水的话，透明液体应该是酒才对。从外观上看，透明液体确实是酒类，而且规则说得那么模糊，很可能是想避免让人一下子猜到重点——酒类很可能是传说中克制蛇类的雄黄酒。
但是别忘了，图书馆还有一条规则。
【7.禁止在图书馆大声喧哗，禁止在图书馆内进行破坏，禁止在图书馆内乱丢垃圾。】
如果为了驱赶蛇群而洒下酒水，实际上就违反了第七条规则中的“乱丢垃圾”。所以酒并不是给人类喝的，也不是用来洒在地上的，那么能喝下酒的只有两种存在——图书管理员或者蛇群。
幸运的是，尹竹的僵直并没有保持很长时间。
但是，尹竹的幸运是用别人的不幸换来的，只见刚才大喊大叫的小胡子突兀地伸出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嗓子眼里发出压抑的“啊啊啊啊啊”，让尹竹的理智迅速回笼。
惊慌中，小胡子没有意识到自己违反了第七条规定，在图书馆大声喧哗了。
尹竹的余光注意到，蛇群又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身体反复扭动起来，开始蠢蠢欲动。不得不说，有神明的世界，连蛇都这么有灵性，简直就像人类一样。
像人类一样？
灵光一闪，尹竹突然想明白了。
此时小胡子遭遇的不幸还没有结束，他拿的是一本童话书，虽然尹竹不知道里面讲了什么，却能看到封面上画了一只巨大的恶龙剪影。
图书馆的二层突然传来一声龙吟，一条恶龙随即降临，抓起看起来已极度痛苦的小胡子飞向空中，一直飞到图书馆最中心的书塔顶部，又突然松开手。
蛇群和尹竹的目光都追随着小胡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等巨龙松手时视线也随之移动。
不幸的小胡子砸乱了书塔，最终躺在一片书的海洋中停止了呼吸。
书塔上摆放的全是一些红色封皮的书籍，原本堆得几乎要够到二层的高度，此时却全都散落在地上，就像一个人满身鲜血倒在血泊里。
蛇群一拥而上，全部扑向了小胡子。
见多了恐怖场面的尹竹心情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她提着那瓶透明饮料走到服务台。
【3.本图书馆禁止任何动物进入，如果看到动物出现在图书馆，请立刻前往图书馆服务台，向图书管理员求助。请勿尝试接触动物，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人身伤害。】
“要来一瓶吗？”
尹竹当着图书管理员的面晃了晃瓶子，明显看到它下意识咽口水的动作，甚至直接伸手去够尹竹手里的瓶子：“那多谢……了？”
把手一缩，尹竹并没有直接递给它：“你记得给你的那些同事留一点，它们应该也很喜欢吧？我可是花了不少钱呢。”主要是尹竹太穷了，而这个酒竟然是靠抽奖出货，自然就很珍贵了。
“你在说什么？”图书管理员这次是真的不懂了。
“出现在图书馆的东西，被写在规则里固定出场，这应该也算图书馆的员工了吧？”尹竹把酒递过去的同时，直播间的镜头很配合地给到她的正面，而尹竹身后的背景中，蛇群们正在把小胡子从书堆里掏出来，然后努力把书塔复原。
“啊？”
与其说这件事会不会发生，不如说在图书管理员的认知中，图书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以图书管理员的视角来看，正常的人发现蛇群后，都会来委托图书管理员去驱赶蛇群，区别只不过是带酒的人安然无恙，没带酒的人会付出一点代价。
但是，在这座图书馆里，从来没有过蛇群会在人离开以前就开始上班工作的情况！
在图书管理员的印象中，那群诡异的蛇只会摸鱼，从来没有主动加班的时候。它们确实也喜欢酒，可是如果进来的人把它们爱喝的东西洒在地上，它们就会在舔完地上的酒以后冲上来，像植物藤条一样紧紧地缠绕住那人地身体，直到他死去。
这太反常了。
轮到图书管理员发呆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尹竹把酒放在桌上，又重新回去看书了，贿赂过图书管理员以后，这次总该让她安心看书了吧？
刚才看到哪里来的？
尹竹找到了之前的页码，开始认真往后看关于内城区的部分。
内城区是神明和神明侍从生活的区域，后者被赋予了高级公民的身份，受到万人敬仰，相当于古代时候的神官。
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每一个有非人外貌的生命体都能成为高级公民，相反，有些惹怒神明的半人可能会被视为妖魔，贬为最底层，世世代代都无法再成为高级公民。
书中还提到了一个特殊的东西，叫“服神役”，特指高级公民的后代需要去侍奉神明。
哪怕图书馆此时窗外正飞过一架飞行器，看到这里的尹竹却觉得，这个世界只有科幻的外壳，骨子里还是许多传统的东西……不可言说究竟是怎么做到把封建传统和现代资本缝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