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屋里并没有任何人开门的意思。
“晦气，竟然没在家。”
尹竹提高音量骂了一句，考虑到这建筑应该也不会被特意做隔音，一时间，尹竹的大嗓门几乎让上下两层都能听到。
这个屋里没有人，尹竹扶着自己的胳膊又到了下一户门口：“有人吗？借点钱！”
这次倒是有回应了，不过似乎来者不善：
“滚远点！”
尹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又开始去敲下一户的门，音量丝毫不减：“有人在家吗？借点钱！”
一连敲了三家，终于有人开门了，门缝里露出一个矮小的身形，屋里的女孩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尹竹，这才奶声奶气地问：“大姐姐，怎么了？”
“我胳膊伤了，借点钱去治一下。”
尹竹举起被包扎后的胳膊给她看，“如果这胳膊废了，那我的善灵官也会因此麻烦得很。”
在措辞上，尹竹尽可能选择模糊的词汇，避免自己的说法与这个世界的常识不符：最初时，尹竹想说买药，但是考虑到赛博世界的科技一般比较发达，没准不用吃药，做个手术就能好了，又或者有什么超出她认知的治愈方法，总之，为了不节外生枝，所以还是用治疗比较准确。
“哦……大姐姐，我家没有钱……”小女孩完全没有怀疑尹竹的说法，虽然没看到尹竹的善灵官，但是这个谎言足够忽悠小朋友了。
尹竹很喜欢孩子，主要原因就是孩子比大人更好忽悠。
因为帮不上尹竹的忙，小女孩明显有些沮丧，但是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握紧两个粉嫩的小拳头，把门打开得更大了一点，蹑手蹑脚地凑到尹竹旁边小声道：“不过你可以问问住在五楼最里面的那个大哥哥，他没准能帮你治。”
五楼的大哥哥能帮我？
尹竹结合了一下自己临时编的谎言，大概明白那个人恐怕是这个世界的好人，能够免费帮人治疗。
医生这种职业在蓝星，除了龙国外，大部分国家的医生都属于精英阶层，工资很高不用多说，社会地位也羡煞旁人。哪怕是在龙国，医生的待遇虽然不是太高，但是依旧需要五年的本科学习，考研的话再加三年，最后到社会上再加三年培训实习，才算是熬出头来。
以至于龙国很多人都会开玩笑地戏称“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来自嘲这个医生的收益和辛苦不成正比。即便如此，医生职业的受人尊重程度依然是很高的。
在这种情况下，再看这个藏在穷人公寓的便宜医生，就未免有些令人寻味了。
往简单了想，可能他就是个赤脚医生，没有医学证，只会点下三滥的医术，所以才赚不到钱也混不出成就，只能沦落到在这种破公寓居住。
往复杂了想，尹竹当场能给你写一篇2000字的高层爱恨情仇故事来。
心中多少有了一点数，尹竹倒也没有直接过去，反而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妹妹，谢谢你啊，不过以后不要这样擅自给陌生人开门了，很危险的。”
毕竟这个公寓又没有不能内斗的规则。
虽然不排除那个什么《维纳城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新例》里会有相关的条例，但是至少尹竹现在不知道，那就是没有。
小女孩乖巧一笑，对她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就又关上门回到了屋里。
告别了小女孩，尹竹没有直奔五楼，而是在其他楼层转了一圈，又敲了好几户门，不仅没有一个愿意借钱的，甚至很多人更是门都不开直接开骂。
最离谱的是二楼的一个租客，当尹竹的脚步声靠近他的门口时，尹竹就听到了里面不断传来需要直播间消音打码的大量脏话，导致尹竹最终压根没在他门口停留，而是直接去了下一个地方。
那个屋子里的人也是硬气，一直骂到尹竹到下个门口敲门才停嘴，期间脏话甚至不带重复的，全是人身攻击。
尹竹听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两个小皮球：
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绝对要弄死你这个自恋的家伙。
烟雾弹传播得差不多了，尹竹这才第一次踏上五楼。五楼是穷人公寓的顶层，一共住了四个租客，不过很明显，四个人都没有洁癖，所以五楼不仅是天花板的角落挂着蜘蛛网，还在走廊里堆着许多落了灰的杂物。
尹竹上来以前，实际上五楼的楼道里还蹲着一个爱抽烟的人，两个人对视了一秒，那个人就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后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可真是惹人厌啊。”尹竹挠挠头，大概知道为什么。
从一开始，尹竹就故意提高大嗓门，让别人把视线注意到“借钱”上，从而掩盖尹竹真正的目的。
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反逻辑误导。试想一下，如果有个人无法让别人看到自己善灵官，非常容易被举报，那么他会怎么做？是小心谨慎还是想办法再弄一个？
毫无疑问，你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不会选第三个选项——大大咧咧地敲所有人的门。
几乎在所有人的固有印象中，没有善灵官的人一定会很被动，会惊慌，可能会直接躲在屋子里不出门，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并没有善灵官。
但是，他们唯独不会趁机增加自己的交际群体，因为认识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自己缺少这个重要东西的事实，给自己带来很糟糕的后果。
尹竹正是看准了原住民的这种心态，才去嚣张地拍所有邻居的门，并且嗓门大得几乎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对于人心这点，尹竹虽然没有粉色天赋，依旧能笃定大部分人的惯性思考逻辑，并利用这点来帮自己，同时排除不想找的人。
尹竹想要“借钱”，偏偏生活在这里的人最缺的就是钱，自然不会借给她。
这些原住民也会因为尹竹不合常理的举动去产生错误判断，相信她的谎话，哪怕不开门，依旧能认为好像她真的有那个东西，所以才敢这么直接地找邻居借钱，完全不怕被人发现问题。
只要不认为有问题，哪怕个别租客开门了，视线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尹竹包扎的假受伤的手上，察觉异样。
一圈排查下来，刨除那些没回来的人，尹竹基本上可以断定，五楼最深处的租客确实是个重要人物。不过具体能为尹竹和平野珊提供多少帮助，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有总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