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洛到的时候,看到杏林医馆比以往还要忙碌,很多伤兵都被送回到了国都,忙了一晚上的风杏林才刚刚躺下休息。
没有打扰他,轻轻的把九针唤了出来,说:“我问你件事,我们出去说。”
九针望了望安稳睡着的风杏林,点点头,和风洛洛一起来到了外面的屋檐下,一副老成的表情,奶声奶气的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风洛洛把触碰蜡烛看到的画面描述了一遍,问:“我不敢一个人再看这个画面,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看?”
“一起看?现在我还办不到,我忘记如何进行灵魂连接了,我自己先看看。”九针没等风洛洛回应,隔空就把包裹打开,一股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这香味怎么那么奇怪?”九针嘟喃着把蜡烛放到手上,闭上了眼睛。
风洛洛看着表情毫无变化的九针,怎么他一点都不怕呢?明明那么小个。
过了一会,九针张开眼睛,说:“她的灵魂很安祥,不会伤害人,只是她的意识已经没有了,不知道她生前发生了什么事?”
啊?那诡异的笑容是安详的表情?风洛洛觉得自己无法理解那微笑,就像很多人看蒙娜丽莎的微笑,都有不同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各自灵魂的感觉不同吗?
甩甩头,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才发现九针已经回到了风杏林的身边,小小的手抓着他的衣服,睡着了。这粘得可真紧呀,风洛洛无语的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两根蜡烛,重新包裹好。
既然九针说女子的灵魂很安详,那应该不会出来害人,看来自己还是要去月楼一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从十月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风洛洛决定过几天再去调查,要不怕引起怀疑。
医馆中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接待客人用的外堂、内堂都用来安置伤员。风洛洛轻轻的来到窗边,听着士兵们互相之间的对话:“你们敢睡吗?我不敢睡,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我杀过的人变成鬼来找我索命。”
“我也是,晚上睡觉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不敢入睡,这才在剿匪的时候被人打伤。”
“我想继续参军,可我又害怕......”
“我听部落里的老人说,鬼是我们的另外一个生命。”
“这些鬼是来找我们报仇来了,天天搅得我们不得安宁。”
“我现在好困,可我又怕那些鬼来找我......”
风洛洛思考了一会,用力敲了敲房门,走了进去,说:“你们死过吗?”
士兵们看到突然走进来一个姑娘,慌忙把暴露在外的皮肤遮盖住:“你是谁?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风洛洛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的站在房间里,再次问道:“你们死过吗?”
“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姑娘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死了!”
“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姑娘,我们一群大男人睡在这个房间里,你还是赶紧离开,要不对你的名声不好。”
风洛洛看了一圈用白布包扎着的伤口却还是有鲜血映了出来的士兵们,缓缓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呼吸在抢救过程中,曾经停止了一段时间,可是医师都还在奋力的抢救,没有放弃,终于他被抢救回来了。”
“在他恢复好了之后,他说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可是周围的一切他都听得真真切切,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他发现所有的疼痛、烦恼、仇恨都消失了。”
“他通过一个黑暗的通道,来到一个只有光的世界,听到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回去吧,可他不情愿,也不害怕。”
“他说他不情愿,是因为他看到了久违的父母,他觉得这里是他想要留下来的地方。他不害怕,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非常温暖,有同情、理解和爱,曾经被他杀过的人,对他都是笑脸相迎。”
“最后,他还是回来了,因为医师们的锲而不舍,他活了过来,他说在那一段死亡的时间里,他真的非常舒服。”
风洛洛看着专注听着自己说话的士兵,继续说道:“人和鬼存在的空间是不一样的,如果真的有那么强大的鬼和我们存在同一个世界,那还要乾坤军来做什么,直接派一个鬼出去,就能干翻一个国家了。”
“你们其实都是心理感到愧疚、恐惧,因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被你们亲手结束,这种罪恶感一直停留在你们的心里,成为了你们的心魔,才让你们睡不安稳。”
风洛洛说完,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中,沉重的呼吸声、快速的呼吸声、厚重的鼻音夹杂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心魔吗?姑娘,你到底是谁?”
“姑娘,你说的都是骗人的吧,你是想安稳我们,对吧?”
“这个,其实,我觉得这个姑娘说的挺对的,我觉得我经历过死亡,在我被敌人砍伤后,只有瞬间的疼痛,接着所有的疼痛全部都消失了。我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漂浮,可我真的感觉非常温暖,非常舒服,我想我一定是死了。在那个时候,我从未想过要去找杀我的人报仇。”
“我感觉我也死过,只是我没有记住什么,只听到有人说,快把神石放在他身上,我们不能抛弃任何一个士兵。而我在那个时候,我也从未想过要报仇。”
“难道,真的是我们自己的心魔在作祟?”
“哎,那个姑娘呢?”
“是啊,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我还想再问问她的。”
风洛洛趁人不注意,偷偷的离开了房间,自己不能说太多,毕竟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知识。
他们的心魔只能靠他们自己消灭,这样乾坤军才会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