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让我送来的。疼不疼啊?”江棠稍稍弯下腰,声音平和地询问坐着的7号球员。
她自以为她的声音平和毫无波澜,实则在旁人耳中,轻声细语,如春水般温柔。
7号小男生被看红了脸,磕磕巴巴道:“还、还好,我不疼的,棠棠姐……”
男生眼睛不敢看漂亮姐姐,只能东张西望,结果望到了不远处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孟随洲。
他的声音一下子卡壳,盯着孟随洲的方向不敢说话。
江棠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家伙,那男人原本板着的脸忽地漾起和善的笑容。
江棠瞪了他一眼,转头亲切地关心小朋友:“好好打哦,不用怕他,他就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负小朋友。”
听见小朋友三个字,几个男高中生嘿嘿一笑,颇为不好意思。
7号球员忽然起了坏心,故意提高嗓音道:“哥哥很厉害的,不像我,没有姐姐的药,就活不下去……”
孟随洲听得牙痒痒,僵着一张核善的笑脸,默默喝了一口凉水。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比分差距两分,领先的一高侧重防守,谁也进不了球。
几百号观众的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在三分线外的孟随洲停止传球,直接起跳!
所有目光跟随篮球,全场寂静一秒——
进了!
全场欢呼!比分在最后一秒反超!凤山脚村的扛把子!
可是——
孟随洲崴脚了。
离得最近的七号球员和裁判赶紧上前查看状况。
江棠看到此情此景,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不是揪心,而是哭笑不得。
她和孟随洲俩人,一个不是在报警,就是在报警的路上,一个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江棠挤进人群里,看见孟随洲涨红着脸,闷着头被两人搀扶起来。
“没事,我可以自己走。”他闷出几个字,连奖都不领了,疾步回家。
丢脸!太丢脸了!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特别是,脑子里两个声音,一直在嘲讽他!
“呵,丢人现眼。”
“完蛋了……被其他人嘲笑不要紧,希望棠棠不要笑话我……”
江棠让五个崽崽继续看颁奖典礼,自己去追孟随洲。
她跟在疾步快走的男人的屁股后,一路憋笑。
“你!……我就知道你在笑我!”男人猛地回头,瞧见江棠紧抿的嘴唇,呵,意料之中!
他继续埋着头走在前面,委屈得,像小时候路过别人炸牛粪,结果自己被牛粪炸到的小孩儿。
“哎哎哎!”江棠冲上前,扶住腿软的孟随洲。
只听男人从头顶传来,一副羞愤欲绝的模样:“……我的腿好像真瘸了。”
江棠此后去医院多带了份饭。
“姐姐,我想上厕所~”孟随洲把饭盒里的饭吃得一干二净后,捏着矫揉造作的声音对江棠说道。
“拄拐。”江棠白了男人一眼。
“憋不住了。”孟随洲可怜巴巴地,指指自己裹着石膏的小腿。
“拄拐。”江棠冷血无情,现在是扶着上厕所,以后就是端屎端尿了!
“啊!我的头好疼!”孟随洲忽然神色痛苦,捂着脑袋。
“你脚崴了关头什么事儿?”
正当江棠想一巴掌呼死眼前这个屁事多的男人时,那张鼻梁高挺五官英俊的脸上,戏谑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懵懂与迷茫,像只病怏怏的、可怜巴巴的小狗。
“棠、棠棠,我、我的腿好疼,我想、想上厕所……”男人眉毛微垂,鸦羽般的睫毛扇动,樱潭似的眸子闪烁着水色。
令人不由得产生伟大的母性光辉!
“我、我扶你。”江棠心中感触万分,她最初认识的那个随洲,再次回来了。
病房里只有孟随洲一个病人,狭小的厕所还算干净。
可实在是太小了,江棠扶着孟随洲,两个人的身躯几乎贴在一起。
“棠、棠,帮我扯下、扯下裤子……好不好?”男人楚楚可怜的声音响起。
“你没手吗?!”江棠震惊,小声吼道。
男人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看自己双手,一只拄拐,一只被搭在江棠的肩上。
江棠了然。
她上辈子,在幼儿园用开塞露捅过小屁孩的屁眼子,在宠物医院协助兽医噶过猫咪蛋子,在某网站上写过颜色本子。
经历丰富的一辈子,唯一没给男人脱过裤子!
她脑子在孟随洲人格变换时已经宕机了,压根儿没想过她没来这里时,孟随洲是怎么上厕所的!
江棠紧闭着眼,伸出手去撩男人的衣摆。
孟随洲低头便看见,那双纤长白嫩如春笋的手胡乱摸着,他脸颊染上让人移不开眼的绯色,随即他呼吸一窒,心脏狂跳,屏息凝神,压下内心和各种的燥热。
江棠接触到男人的皮肤,只觉指尖一烫,赶紧缩回手。
她疯狂给自己洗脑:她在照顾病人她在照顾病人她在照顾病人!
“好了吗?”
“……还没出来呢。”
“现在呢?”
“再往下点。”
“怎么这么长?!你怎么放的?!”江棠口出狂言,脸意识到后为时已晚,紧接着她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
“你怎么不结巴了?!”
她睁开眼,一抬头,把男人的一脸坏笑尽收眼底。
“啊…喔…额…急、急了就说得溜了。”孟随洲表情变不回去,心虚地干笑几声。
江棠心知自己被耍,刮了一眼孟随洲,临走前贴心地为他甩上卫生间的门。
出院这天,刚好七夕。
江棠一整天就看见江庭权和安安两个人,围着孟随洲嘀嘀咕咕,不知三个人搞什么坏事。
“你到底想干嘛!”江棠忍他忍了很久了!
瘸着个腿不好好坐着,老在她旁边跟个贼一样,鬼鬼祟祟地晃荡。
“我就知道你又在看擦边男,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男人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酸溜溜的,他认为他只是在教育江棠,让她走上正途,不要沉迷于男色。
“首先,这是在做菜,这不是擦边,”江棠纠正,“其次,他擦不擦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实中没有男人愿意这样给我看,而他一个陌生人却愿意给我看,一不骗我钱,二不骗我感情,这不是擦边,这是给我送温暖。”
孟随洲被噎得没话说,急了,“我要是你老公,发现你看这种视频,肯定打断你的腿。”
江棠暂停做饭视频,抬头看向男人,果然是容易暴躁爱好斗殴的第二人格,故作认真回道,“幸好打断的不是胳膊,这样我还能继续刷视频。”
“你……”孟随洲欲言又止。
忽然,江棠发现自己手掌温热,手腕冰冰凉凉。
男人坐到她身边,温柔攥住她的手,给她戴上了一串红薯藤做的手链。
随即,又是一串冰冰凉凉的——古法黄金圆珠手链。
接着,花簇镶钻手镯。
最后,晶莹剔透的苍翠玉镯……
男人半蹲下,自下而上仰望着江棠,眼神虔诚,又强势霸道。
他说:
“别看他们了,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