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回去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台下也没了什么活动。
陆悦笙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相较之前，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见了苏安，她连忙回神问出声，眼里隐隐有八卦之色：“哥哥叫你过去，可是说了什么？”
这倒是把她稳住了，毕竟从头到尾都在考虑怎么套话，还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就聊了些风景。”
她依稀记得好像是说过风景很好之类的话。
“就这些？”陆悦笙不可置信的眨眨眼，不甘心地问：“没、没别的了？”
苏安点点头，神色泰然自若。
陆悦笙叹了口气，怎么说呢，虽然之前就料想到过这种情况。
但见苏安这样毫无娇羞或者怪异之意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哥哥不仅没进展，还什么都没说。
亏她还专门创造了机会，真是不争气。
不过好在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总好过自己……
想起自己现今的处境，她垂下眼，不再说话。
宴会结束的很快，只是在众人离开时，陆夫人把陆悦笙叫去，说了些私密话。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们的对话还是能清晰地传入苏安耳朵。
“笙儿，刚刚那一番相处下来，你觉得孟公子为人如何？”
是陆夫人的声音，带着一家之母的威严与和蔼。
陆悦笙沉默了半晌，开口时语气淡淡，还有极其轻微的落寞：“孟公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自是极好的。”
“那就好，户部尚书的嫡长子，能嫁于他，是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陆夫人没听出女儿话中的落寞，她语气欢快，真心实意为能攀上这样的富贵高兴。
陆悦笙的语气勉强，想扯开一抹笑，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我会的，母亲。”
不远处的苏安挑挑眉，心中有了思量。
看样子，在凉亭里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孟公子了。
听陆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陆悦笙和那个孟公子定下婚约。
户部尚书也是三皇子阵营的人，现在九皇子倒台，吏部侍郎就和户部尚书联姻，是一点都不像隐瞒了啊。
不过，看陆悦笙的神色，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
“陆小姐，你好像并不想和那个孟公子成亲。”
两人此时已经回了陆悦笙的院子，苏安猝不及防一开口，她还愣了一下。
“你……都听见了。”
“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苏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冲她眨眨眼，倒是也不隐瞒：“那么短的距离，难得倒我？”
陆悦笙被她这动作逗得轻笑一声：“也是，苏女侠武艺高强，什么都难不倒你。”
但一说到自己的处境，她又很快收了笑。
“其实也不是说不想，我知道，孟公子人品家世都是极好的，这样的人是多少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只是……”
她望向窗外，树上的鸟儿正用喙梳理着羽毛，然后振翅一飞，飞出了高墙。
陆悦笙目光中是藏不住的羡慕，语气里带上了向往：“我只是在想，事关终身大事，我能不能自己做一次主。”
“不管是选不选夫婿，选什么样的人做夫婿，都可以由我自己做决定。”
她又想起苏安，武功高强的侠女，像她看的话本子的女主角，自由惬意，让人心生羡慕。
但很快，她调整好神色，笑着对苏安开口：“不过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父亲母亲也是为了我好，而且，作为陆家嫡女，这些都是应尽的责任。”
苏安自然看得出她是在强颜欢笑，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想起在书房找到的东西，她又说不出口了。
她是一定要帮助男主登上皇位的，三皇子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到时候，陆府会是怎样的下场。
以男主的手段，到时候说不定会斩草除根。
说到底，她没资格说这种话。
夜晚的纪王府很安静，书房的灯还亮着。
李瞿易垂眸看着案上的几本书，正是从香远庄园和吏部侍郎府上搜出来的，有关三皇子豢养私兵的证据。
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像是在沉思着，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眼下情况已经很明朗了，九皇子下台后，吏部侍郎立马与户部尚书联姻。
这样不带一点掩饰的举动，可以看出来三皇子是准备有所行动力。
要知道朝堂上多数文人都站在傅丞相的阵营，而刘国公与纪王手下多是武将，一直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三皇子豢养私兵，有了武装势力，其目的不言而喻。
事到如今，唯有釜底抽薪了。
余言面色凝重，他走上前，低头请示：“属下以为，是时候启用那个计划了。”
室内是一片沉默，上座的李瞿易眼眸微动，却是没有开口。
余言知道他在犹豫，但事关重大，容不得迟疑。
他加大了声音：“还请王爷尽快定夺。”
余言的顾虑，李瞿易都明白，他眼中思绪复杂，带着犹豫。
最后他闭了闭眼，一甩袖说道：“此事日后再议，你先退下。”
纪王向来说一不二，这话一出，余言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用。
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退了出去。
书房一时只剩他一人。
李瞿易站在窗边，望向外面漆黑的天空，布着稀疏的星，他漆黑的瞳孔里是看不清情绪。
“王爷，属下认为您没必要犹豫。”
暗一现身，在他身后跪下。
李瞿易没有看他，只漫不经心盯着面前的黑夜，开了口：“我记得，你不是很关心十七吗？”
暗一低着头，脸被面罩遮住，看不清表情。
声音淡淡，听不出起伏：“属下自然是心疼十七的，但事关重大，属下也相信十七能完成任务。”
他说得笃定，李瞿易坐回位置上，扶着额头，语气中带着犹豫：“让我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暗一抬起头，还想再劝说一番，却对上李瞿易的眼。
带着警告与危险的眼神瞬间让他身形一僵，将话咽了回去，不敢在开口。
暗一出了书房，看了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屋子，最后施展轻功，来到苏安门口，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