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被他那不知廉耻的荤话灼得脸颊一热,皱着眉头问他:“所以你就扯开话题?”
长孙焘诚恳地点点头:“好娘子,为夫的心思真真瞒不过你半分。”
虞清欢拍开腰间那只不安分的手,这么沉重的时刻,就别连这点小/便宜也占行么?
“别闹。”虞清欢狠狠剜了他一眼,凶狠的表情,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就是这样人畜无害的一只小猫儿,哪怕她只是轻轻舒展身子,也能让自己的心小爪儿似的抓挠。
长孙焘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止是他的妻,还是他的命。
只要晏晏想的,晏晏要的,他都会毫无保留的捧到晏晏面前,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想办法给摘下来,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不皱一下眉头。
然而,提到当皇帝,他不由得退缩了。
那个位置,让他失去父亲,失去母亲,失去兄长,却得到了一大堆仇人。
那个位置,要了师父一家满门的命,甚至让他和晏晏被迫分离,使他苦苦寻觅两世之久。
他对那个位置的恨,简直深/入骨髓。
是以晏晏提到或许可以做皇帝时,他心头那根刺一下子就被拨动了。
可又能怎样?他一点气都不忍心给晏晏受,他还能怎样?只好随便抓了个蹩脚的话题,连忙转移过去。
可这小家伙精明着呢!他在想什么小家伙都能知道,三言两语就抓住了重点,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晏晏,你好几天都不让我抱了,现在还不给我摸,你是不是有了儿子忘了孩儿他爹啊?”长孙焘捂着手背,一脸的委屈。
瞧见他这样,虞清欢也不忍心,连忙拉过他的手放到嘴边吹吹。
“昭华,我知道你是为了提升士气,才会许下那等诺言,将士们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要上阵杀敌,本来就很不容易,我是万分支持你自掏腰包补贴他们。”
“淇王府的那点底子,已经都投入到扬州去了,唯一能动的,也只有那座金矿,这些我都晓得的。”
“但银子既然给出去,总不能让人家都以为淇王殿下人傻银子多,我这么闹,也是为了让将士们和朝廷那些人知道,淇王府是把王妃的嫁妆都拿出来用了。”
“以免以后但凡有个什么事,都需要你掏银子来补,那要国库做什么?”
长孙焘顺势把这贴心的小家伙搂进怀里,紧紧地箍住,声音低哑地道:“我信,我信你另有深意,但尽管是假的,我的心都要揪死了。晏晏,不要再把我从房间里赶出来了,好么?”
虞清欢拍拍他的背:“别勒那么紧,小心肚子。”
长孙焘连忙放开她,确认她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
虞清欢复又搂住他的胳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是不是我太独/立了,会让你觉得我们之间反而没从前那么亲近?”
“是有一点啦……”长孙焘小心翼翼地说完,紧接着又强调,“只有头发丝那么一点点,不多。”
虞清欢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漫过丝丝缕缕的心疼,这个男人,想必是希望自己依靠他,依赖他的吧?
只是,已经那么多人依靠他了,自己怎么舍得让他百上加斤,巴不得能多为他分担一点,所以事事都豁出性命去做,只希望能让他别那么累。
可到头来,却让他更愧疚了,觉得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没能让妻子过上安稳知足的好日子。
想到这里,虞清欢故意落后一个阶梯,等自己与他同高时,忽而伸出软绵绵的小手,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健硕伟岸的背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我男人,我这一辈子都会狠狠依赖你,直到你烦了我为止。”
虞清欢的灼息扑在耳边,火一般灼烫,一下子就把长孙焘的耳根给烧红了。
长孙焘像个羞赧的大男孩,垂下的眸子里,万千光辉在其中,而那薄削的唇角,也不由得高高挑了起来,这几日被冷落的气闷也一扫而空。
他就知道,就知道他的晏晏最疼他了!
长孙焘顺势把虞清欢背在背上,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虞清欢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双手捏住他的耳朵,指挥着他前行。
“慢点儿,慢点儿。”
长孙焘心甘情愿被她当作工具,任由他揪住自己耳朵。
这个男人,前段时日还带兵灭了敌军主力,战场上人人胆寒的煞神,在他小妻子的面前,却乖巧得像条小狗,没有半点脾气。
虞清欢最后望了一眼她父母的“埋骨之处”,前几日还听昭华说,要在归雁城长长久久地居住下来,可是这话还没说几天,便被一道圣旨宣回京中。
又要再次面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或许,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来这里也未可知。
“呐,师父和兄长没事吧?我总是放心不下,当初怕他们担心,送塘报回京时,也没写信向他们提起我怀孕的事,所以他们没那么紧张,这个可以理解。”
“但尽管如此,朝中那么大的事,他们怎么也不提前送个信,反倒是让圣旨先到了。”
“还有那道圣旨,透着说不清的诡异,让我们回去奔丧无可厚非,可就给五日时间,怎么看都有存心刁难的成分在里头。”
长孙焘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大手一揽,便将她给搂进了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柔声安慰。
“先生和卫殊不会有事,他们不送信过来,想必是局势紧张,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和我们有牵扯,万一被有心之人盯上,说不定我们就成为新帝杀鸡儆猴那只鸡了。”
“晏晏,此番回京,恐怕有一段日子不得安生。一方面是北齐俘虏的安排,另一方面定北侯府的事要做个了结,以及新帝上任后对旧臣的清算,还有关于你身份的诸事安排……”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耗神费力的事,我不怕麻烦,就怕给你平添烦恼。”
“傻瓜,只要我们夫妻能在一起,就是全天下顶顶幸福事,不管什么,一起面对就是。”虞清欢一边在他的胸膛画圈圈,一边柔声细语地道。
望着如此善解人意的虞清欢,长孙焘真不知该如何把暗示进行得更彻底一点,或许干脆变成明示。
一个白漪初都能把她气成这样,要是一回到京城,各方势力再送几根青翠欲滴的嫩葱过来,也不知这淇王府还要不要安生的日子了?
“咦?”
恰此时,虞清欢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轻响。
长孙焘正想到各方势力可能会给他送女人这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房紧紧地收了起来。
他手脚僵硬发冷,身子瞬间定住。
“怎、怎么了吗?”
虞清欢抬头,狐疑地看着长孙焘:“你的心跳,怎么忽然这么快?”
“你娇娇软软的身子在我怀里拱来拱去,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心跳这么快?难道你有孕了,就自动把你夫君想成和尚不成?”
长孙焘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把脸别到一旁,实则是不敢对上那双无限清透的大眼睛。
管他的城府有多深,外人如何形容他沉稳冷静,只要对上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一切伪装都会溃不成军。
虞清欢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又重新赖在他怀里,嗅吸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归雁城夜里冷,长孙焘不在的这几日,她何曾睡得好过,想他想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总是在想,要是他在,自己就能蜷缩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安稳地睡去了。
见虞清欢没有追究,长孙焘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怎么办?
该不该自毁容貌,以免被人盯上?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也没想出如何不打翻家里小醋缸的办法,马车很快就回到了侯府。
定北侯世子所犯的错,还没呈到御前定罪,是以这座宅子的牌匾,还写着“定北侯府”几个大字。
此时,满府缟素。
虞清欢与长孙焘牵着手走进去,便见杨迁一脸冷凝,而阿六的脚下,正狠狠地踩着浑身是血的白捷。
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