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不仁,连兄弟都站出来指证他。
原来,这次虞清欢找上赵文礼,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从那两座明明没有任何信息的无名冢可以看出,父母留下来最宝贵的财富,并非军中那些昔日的将领,而是这满城的百姓对他们的敬重。
父亲身为封疆大吏时,外御敌寇,归雁城固若金汤,内安民生,满城百姓在他治下富裕而幸福。
所以哪怕他献上降书,但归雁城的百姓根本不信他通敌叛国,以至于在全天下都误会他时,却能理解他为归雁城所做的付出。
无人不在心里偷偷感念毅勇侯的恩德,这不是定北侯府这群败类可比拟的。
因此就算坟冢无名,坟墓周围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香灰铺了一地,蜡迹把目前的青石板滋养得光滑锃亮,坟前甚至踩出了路。
虞清欢打听之下,才知道百姓在坟冢不远处建立了一个土地庙,城中百姓都会借着去上香之名,去看望他们心中的大英雄。
所以虞清欢才策划了这一场点燃烽火的戏,故意自投罗网,找到已经变节的赵文礼,利用定北侯世子坐实她陆明瑜的身份。
否则就算她的脸再像母亲,拿出虎符高喊“我是陆明瑜”,也没有几个人肯信她吧?
这一出苦肉计,效果相当显著。
而除了她“陆明瑜”的身份,淇王妃的名头,同样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
淇王战功赫赫,深受百姓敬仰,他的妻子自然也备受尊敬。
淇王妃自嫁入王府后,协助淇王平淇州瘟疫之乱,安顿扬州流民,贤名早已传至北疆。
所以这一句淇王妃,这一声陆明瑜,才会有这举重若轻的力量。
另一从三品将军刘孝杰跪到虞清欢面前:“淇王妃,卑职前来领命。”
白捷也在父亲叔叔,以及其他兄弟目眦欲裂的仇恨眼神中,跪在虞清欢面前:“五品校尉前来白捷领命。”
众将士高声齐呼:“属下前来领命!”
虞清欢抽出腰间的鱼肠,指天大喝:“众将士听令,归雁城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这一刻,她的银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就像活在老一辈心中的川平郡主一样,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年轻人只是被王妃的气度所折服,但见过川平郡主的人,却都流下了泪水。
小姐她并未辱没先人!
虞清欢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放缓声音道:“列位,请先行回去,事出突然,容我商讨出章程,再通知大家。”
众人依依不舍,但还是有秩序地散开了。
年轻人对毅勇侯夫妇没有太多印象,于是那些受过他们恩泽的老人们,回到家中开始讲起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座城早已烙下了英雄的名字,毅勇侯与川平郡主的对这座城所做的牺牲和贡献,也将永远被百姓铭记于心。
虞清欢收好鱼肠,吩咐刘孝杰:“刘将军,将这二人的尸首挂于城墙之上。至于这些活着的,押入牢中严加看守。”
刘孝杰领命下去。
虞清欢看向白捷:“白校尉,通知校尉级别以上的人,来侯府议事。”
定北侯府,曾经的毅勇侯侯府,虞清欢出生之地,这里承载过卫殊和长孙焘的童年,为失去父母的谢韫治疗过伤痛,也被尚且还是婴孩的虞清欢滴过口水。
然而虞清欢没有时间唏嘘,直接进入议事堂,等待众将军校尉的到来。
很快,以刘孝杰为首的武将,便坐满了议事堂内,零站在虞清欢身后护卫,杨迁和百里无相则坐于左右。
虞清欢介绍道:“这位是百里先生,他将会任的军师,这位是王爷手下的得力干将十六,虽无朝廷官衔在身,但两军对战时,我会让他担任前锋。”
众人面面相觑,虞清欢道:“我现在坐在这里,的确名不正言不顺,但谁要是觉得他能带领弟兄们把这些天杀的蛮子打回去,我这位子让他做!请问你们谁认为自己可以?现在就说出来!”
刘孝杰曾经也在毅勇侯手下担任过副将,他的心,如今还和毅勇侯在一起,所以他当先拱手:“卑职无能,愿听王妃差遣。”
定北侯府的人已经被她收割了,只剩下一个白捷,在众官阶最高的刘将军都俯首称臣,众人还敢有什么异议?
再说了,大伙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眼下危急关头,只要能守住归雁城,还管什么名正不正。
定北侯世子的名倒是很正,可他都干了些什么?!
大伙儿纷纷表示,一切听从王妃安排。
虞清欢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白校尉,定北侯世子犯下的错,等战事结束自有国法定论,在此之前,还请白校尉助我一臂之力!”
定北侯世子干下那种荒唐事,白捷无地自容,但他愿意将功折罪,闻言连忙道:“任凭王妃差遣!”
虞清欢道:“那么,你现在就去点燃烽火,通知雍州驻军,归雁城出事了。”
白捷领命下去,虞清欢继续道:“刘将军,北齐人应该很快就有所行动,立即做好准备。”
刘将军立即应是。
虞清欢道:“沙盘摆上!我要与你们演练接下来的行军布阵。”
几个校尉围着沙盘一通操作,归雁城的形势很快呈现在虞清欢面前。
归雁城的确易守难攻,只要防守得当,北齐轻易破不了城,然而一旦城破,到时候就难收场了。
虞清欢静静地听着众人分析眼前的形势,但始终沉默不语。
唯有杨迁插嘴几句,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这才结束。
虞清欢胡乱扒拉一口饭,便与杨迁一起来到了城门上,看着远处如海浪般的北齐军帐,虞清欢也不由得有些脚心发软。
“兄长,方才的那些,你都明白么?”虞清欢握住鱼肠,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才稍稍安定。
杨迁点点头:“都明白。”
虞清欢诚恳地道:“但我不大明白。或许我有几分小聪明,可我绝对不是将才,兄长,一切都仰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