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夏天的陷空河是一个脾气暴躁的鲁莽大汉,那么冬天的它,就完全像一个清幽高冷的绝世美女。
河道上的冰面平滑如镜,两侧河岸的乱石荒滩被皑皑的积雪覆盖,连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不远处的边坡和山岭上,被白色装点的稀疏林木,笔直肃立直插天际,和湛蓝无云的天空相互映衬,美的让人窒息。
一阵风吹过,树摇林动,枝头的白色雪沫随风飞散,晶莹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好似仙境。
陷空河冰面上,一个黑点慢慢的从远处浮现,逐渐放大,快速的从冰面上划过,偶尔一两声兴奋的怪叫打破了沿河两岸的宁静,响彻河谷。
人在画中,画随人动。
李晋玩得很尽兴。
他两手扶住把手站在雪橇的中间,偶尔一只脚用力的向后蹬在冰面,持续的维持着雪橇的高速前行,眼前的风景快速的从两侧向后掠过。
他的雪橇制作的很成功,光滑的滑轨在冰面上摩擦力极小,只需要轻轻的一点力量就可以滑出去老远。
冬季的西北风更是一路助推向东,他甚至找到了飙车一般的感觉。
或许是玩累了,也或许是喊累了,看见前面的河道有一点向北转弯,李晋慢慢把速度降了下来,最终停在了北岸的一个小山坡前。
走下雪橇,双手撑在膝盖上,李晋大口大口的喘着白气。
除了帽子,李晋还专门为了此行准备了个头套,冬季里的寒风冷得像把刀子,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就会被冻伤。
他的头套是一张完整的兔皮。由于手艺有限,只是在上边简单挖了三个大洞,露出眼睛,鼻子,嘴巴,一截短小的尾巴在头顶迎风招展,极具喜感。
轻轻的拽住这根有些搞笑的“盔缨”,李晋用了一个自认为很是潇洒的动作摘下了头套。
大片的白色的水雾从他的头上蒸腾而起,长时间的赶路使他的头顶已经见汗了。
把头套翻过来,用力的甩了甩里面的汗水,随手搭在了雪橇上。
李晋又取出相对正常了一点的帽子戴在头上,虽然有些冰冷,但干爽的感觉已经舒服了很多。
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李晋背上弓箭取出了长枪,向面前的小山坡爬去。
山坡不高,只有二三十米,李晋深一脚浅一脚地,很快就站上了山顶。
陷空河只是在此稍稍向北曲折了一下,越过这里继续向东流去,望不到尽头。
这让他稍稍有一些失望。在一切顺风顺水的情况下,一上午的赶路,他起码走出来有四五十里了,但仍然没有见到出海口的迹象。
这一路的风景虽美,可都大体雷同,时间久了难免也有些腻歪。
南岸的地势稍有些高,山岭纵横,北岸倒是相对平缓了许多。
忽然李晋在北岸的一处山坡上发现了一丝异样。
白雪覆盖之下,依稀可以看见一些原木搭建成的建筑,很像人类的痕迹。
李晋自从渡过陷空河以来,方圆十公里范围内从来没有发现过同类的身影,看到眼前的建筑,他十分的好奇,连忙冲下了山坡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李晋已经看得更加清楚。
这是山坡上的一个洞穴,靠外的位置用两排原木整齐的搭建成一个三角的支架,门的位置则用绳子捆扎了一排粗树枝做成了一个简陋的门板挡在了那里。
好奇归好奇,但适度的防备还是必要的,在距离二三米远的地方,李晋停了下来。把长枪端起举到了身前。
“里面有人吗?”
四下一片寂静。
不放心的李晋又弯腰握了一个雪团,用力的扔了过去。
雪团砸在门板上,砰的一声飞散开来,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人了。李晋走过去慢慢的挑开门板,树枝做成的门板散开了几块,他挑了几次才全部挑开。
显然此地已经废弃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用来捆扎树枝的麻绳在日晒雨淋之下完全粉了。
房间的朝向很好,正午的阳光刚好照进去大半,里面的情况大半清晰可见。
从墙壁上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在黄土层上人工开凿的窑洞。
房间向内挖了有四五米深,左边靠墙的位置放了半截纵向剖开的原木做成的床板,床板上工整的放了一些看不清种类的兽皮作为铺盖。
右边靠近洞口的位置做了一个壁炉,壁炉用平整的石板和黄泥搭建而成,做的十分扎实,保存依然完好。
房间的里面向右开凿了一个拐角空间嵌入两个箱子和一个木架,架子上的木碗厨具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是上面落了许多灰尘。
明显距离上次使用应该过了很久了。
两个木箱都没有盖子,一个看样子是用来堆放一些食物,内壁上还残留一些陈年的油渍,不过如今空荡荡的能饿死耗子。
另一个则是放了不多的几件衣物,在箱子的一边,一个两指厚的细窄木匣竖靠在角落,透明的清漆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精美的花纹,明显不是这里所能临时加工出来的样子。
李晋好奇地抽了出来,拿到阳光下仔细的端详。
木匣通体由上好的花梨木打造而成,笔直的开口显露出专业水准的木工。
打开长长的盖子放到一边,一个带有刻度的黄铜尺子显露出来。
黄铜刻度尺镶在木匣之内,一端有一个圆形的凹槽,里面嵌套了一根细细的指针。
另一边固定了一个只有一半长度的铜签,取下来仔细一看,铜签顶部镂有一个小孔,下边工工整整的刻了两排隶书:
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
李晋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忽然在铜尺上看见三格用木炭涂黑的标记,恍然大悟。
“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