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未沉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像是沈采曼刚刚进来那阵子，一个劲的望着窗户外面。
一片落叶从宽大的窗户前飘落，伴随着它的凋零，霍未沉叹了口气。
伸出两只白净的手。
他低声喃喃自语，“居然是真的……我真的出来了，霍未沉，好久不见。”
霍未沉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床头柜，又摁了摁床上的被单。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了。
你能想象一个有着自己意识的人，被关在身体里面长存了十几年吗？
他只能透过霍未沉的双眼看到世界，看着他吃的东西，看到他触碰的物体，认识他接触过的人。
可是，这些人、物品、食物，他一个也碰不到。
*
沈采曼找到了家属休息室推门而入，里面暂时只有霍夫人一个人。
程秀看到她笑了笑，“过来喝点茶吧。”
茶几上摆放着刚刚泡好的茶水，热腾腾的，周围有一个小碗，装着零嘴。
她走过去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霍夫人的对面。一条满是伤痕又修长笔直的腿横向搭在另一条大腿的膝盖上，晃动着，看着有几分的随意。
程秀看着她的坐姿轻微的皱了下秀眉，但她什么也没说。
贫民窟出来的，没什么教养，她能理解。
“霍夫人，你到底有啥事啊。我这个人吧不喜欢弯弯绕绕，也没脑子思考什么问题，你就直接说吧。”
程秀准备好的茶杯，刚刚往沈采曼那边放过去。
听到她的话，手顿了一下，“先喝口茶吧。”
“啊。”沈采曼不能理解的郁闷，“我不喜欢喝茶，苦巴巴的，大热天的喝茶不得热死啊。有没有饮料啊！”
她四处看了看。
真别说，休息室里什么都有，有一台小型冰箱。她走过去，打开，拿了一瓶橙汁，走过来坐在椅子上。
手指用了点蛮力撬开了瓶盖，仰着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几滴橙汁顺着下巴滑入了脖子，没落到了衣服里面。
程秀看着太难受了。
她从来没遇到过沈采曼这种不着调的人。你说这个，她说那个，完全不在一个氛围和脑电波里面。
叹了口气。
程秀决定不为难自己，开始说正事，“想必通过交谈，你也发现了，未沉失忆了。”
沈采曼嗯了一声，放下橙汁，又拿起了点心，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程秀深呼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医生跟我说，他脑袋受到了毒素侵袭导致的，但并不严重。大概一个月之后，他就会恢复记忆。”
她眨巴了下眼睛，手中捏着好吃的白色糕点，“哟，还会恢复呢？”
程秀点了点头，“这就是我后面要和你说的，记得一个月前，你来询问过我，离婚申请的程序，你还记得吗？”
沈采曼仔细想了下。
原主的记忆里面的确有这段。
程秀可能不知道，原主去询问的时候，其实对离婚这件事情是犹豫不决的。周遭的人都想要让她幸福，催促她离婚。
她自己也知道，这段婚姻带给他和她的都是痛苦和不幸。
只不过后来强哥的事情发生后，才让她下定决心离婚的。
说起来。
沈采曼最近可没闲着，她回了贫民窟好几次，强哥都好好的，也没被虫族袭击。不会是因为封知沉把虫族给灭了之后，所有虫子对霍博士的仇恨值拉满了，全都去找霍博士去了吧。
“啊。”
程秀见她油盐不进，干脆说了实话，“采曼，我希望你能和未沉离婚。”
沈采曼不解，“为什么？”
程秀走过来，坐在她的身侧。像是一个温柔的知心阿姨，亲热的拉着她冰冷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
“当初我同意你们结婚，主要原因是我以为你们至少能培养出感情。可三年过去了，你们非但没培养出感情，反而成了仇人。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不是吗？”
程秀低垂着眉眼，看上去温顺的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羔羊，“采曼，你要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我喜欢你，但我更希望未沉能得到幸福，将来有个一儿半女的，而这些，都是你不能给的。”
最后，程秀放了个终极大招，“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放手吧。阿姨明白你的心理，你觉得他失忆了，变了个人开始粘着你了，你的心思又活络了。可你想过没有，一个月后，他恢复了记忆，他会不会无比的恶心你？”
“恶心你不和他说实话，利用失忆的这段时间，尽心的和他培养感情？你也不想他恶心你的对不对。”
“与其到时候，他恢复记忆，恨你入骨。不如干脆放手，成全彼此。”
沈采曼冷漠的把小手从程秀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来，嫌弃的塞进了口袋里。
她把拒绝都写在脸上，简单明了，“我不会离婚的。”
“我没皮没脸惯了，追了他这么久，他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我。现在终于有了，就算限期只有一个月，我也愿意。至于一个月后，他到底是重新爱上我，还是恶心我，呵。”
沈采曼颇为自信的叉着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程秀，“我认为是前者，你儿子一定会爱上我。”
说完。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程秀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后，无语的摇摇头，“油盐不进，短视，没有脑子。果然是贫民窟出来的……”
她提着包走出去，小声的自言自语，“儿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罪的，害死你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沈采曼回到了病房。
霍未沉正在艰难的下床，轮椅不知道是谁放在了离的有点远的地方。他正在艰难的伸出手，想够到它。
听到门的声音。
他受惊的缩回了手，好像一只小奶狗，只会汪汪叫和喝奶，一遇到危险就迈着小短腿逃走了。
“怎么不摁铃叫护士过来。”
小可怜，真可爱。
霍未沉摇了摇头，垂着头，“我想上厕所。”他不好意思的耳朵都红了，“又不想让护士看到我……残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