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排紧绷的线全都松开,李时稍缓了片刻,他仔细观察着伤口的愈合处。待到孙义停下了急促的呼吸,便开始用镊子拔出一根一根的断线。这疼痛阵阵袭来,然而这针眼处,必须进行酒精消毒,防止感染。此时的孙义依然坚持着。过的片刻,所有的线都拆了下来。李时让他躺平,并将提前准备好的新的粗布与药膏盖在了伤口处。
“待到明日,观察一下拆线真眼有没有感染红肿。”李时说道。“如果没有,想必再稍作休息,方可痊愈了!只不过这样的伤口,毕竟还是伤了元气,已经没法再习武了。”
“老先生,我虽然是出身军营,但是我并不好斗善武,我本是个读书人。”孙义此时感觉自己没什么用处,心里十分的低落。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不像哥哥,哥哥儿时武学兴盛,从小就让父亲送去有名的武师那里学习武艺,成年之后便直接入了军营,由于武艺高强,杀敌无数,成了一营主将!而他还需要继承家业,便需要读书识字,本是学业不错的读书人。谁承想,战火烧过家乡,战乱之中,本来富裕殷实的家族便只剩下他与哥哥了。
银河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这样的读书人,在后世可能会成为一代人杰。然而他却偏偏身处于这乱世,让这个本就天真无邪的读书少年,变成了这幅模样。
“还想读书么?”银河问道。
“读书……如今我如此境地,书读得再好又有何用?我已经是个逃兵了,在军营里,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废人!手无缚鸡之力,他们趁着我哥哥不在便其辱我!我与哥哥诉苦,哥哥却总是说我不懂得忍辱负重!他永远都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利用自己的武力解决问题!他说,他习武是用来杀敌的!”孙义说道。“杀敌?那到底谁是敌人呢?我与哥哥曾天真的以为,鹿寨的人真心把我们当做兄弟,而他们却如此对我们!而他们所说的鬼神却救了我们兄弟!我在生死一瞬间仿佛懂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于错!有的只是立场!”
银河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孙义从生死中能够领悟出这么多的事情!
“鬼师在上!鬼徒这条贱命,依然属于鬼师的!此生我心再无对错!鬼师之命对于我远胜于这天地!就是让我去死,我也绝不会问缘由!”孙义如此说道。
“孙义,你且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银河说道。
李时与银河走出房间。
“河儿啊!这少年……”李时有些担忧。“我前几日读了些西方关于心神的医学——心理学。 他的心病了!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岳父大人高见!他已经没有了习武的能力,不然,他的心魔会随着武艺的强大深入骨髓!很可能变成一个极其极端的恶人!”银河说道。“但是以他非常人所及的悟性,未来比较适合做生意与教书,大善大恶之事,便不太适合他了!”
“河儿此言在理!以他的悟性,去研究这世间万物之道理,然后让他传道授业解惑,想必才能遏制住他极端的心性了!”李时说道。“河儿,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一定会重用这兄弟二人的!绝不会把他们送到府衙,让他们与山匪一起伏法!老夫已完成了救他性命的一步,这救他的心,便是你的事情了!”
二人看了看屋内,此时的孙义已经安静的睡去。银河深思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与李时说道。
“岳父大人,看到了他,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当我为了沐儿第一次杀了那个山匪之时,我便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而我拥有着超强的能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掌控它们走多远。我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谁又能在生死杀伐之间,去考虑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死对于他的家人意味着什么。就算是一瞬间的懦弱,便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李时点了点头,很欣慰的笑着,并对银河轻声的说道。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这思考!河儿!你大可不必如此要求自己!你能对这些事情进行思考,便已经超出这世间大部分人的觉悟了!”李时说道。“剩下的,也无需顾虑太多,去做就是了!提醒自己,你是那个可以救心的人!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拯救万物!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神仙真的存在,世间依然还有数不清的苦难!这并不是为自己谋利所找的理由与借口,而是现实就是如此!如同煎熬在锅里的草药,为的只是榨取他们的精华与灵魂,而摧毁了它们在这世上存在的体像!阻止他人牺牲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要让这一路上牺牲的人,牺牲的毫无用处!”
“岳父之言,小婿铭记在心!”
此时的银河,作为后世人,亦或者作为鬼神,也不得不承认,李时已然是他在这新世界里,第一位人生导师!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他没有了飞船,没有了身边这些人,他便是一个被人秒杀的毫无作为的弱小生命。
“岳父放心,孙义这样的少年也是罕见,如今更是大彻大悟,如此大才,恐怕一生也难遇几人!”银河说道。“他兄弟孙起,为人敦厚善良,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的正直勇敢,武艺高强,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模样!他们值得这世间的善意!”
戌时,秋天的夜色来得飞快!银河与李时在院子一边徘徊着,一边探讨着。不知不觉的,李沐儿已经把晚饭都做好了。此时的李沐儿,早就知道银河哥哥的口味与旁人相比,多少还是重了些。所以李沐儿早已细心的在吃食之中,多放了一些调料进去。银河起初也不知道为何,这李沐儿做的吃食甚至比石隆斋做的更加符合自己的口味!吃完了饭,银河道别,回到飞船上,又开始按照日志里的计划忙活起来,直至深夜,他方才起身洗了个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