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好慢,阿球请假才第三天,我如过了三年。
“明仔帮我染这块布成吉米色。”颜姐拿来一块布放在我桌子上。
“好!”我应了一声,便拿起那块布。
我的天,又是这贵到离谱的法国丽丝而且又是染成吉米色,吉米色深也不行,浅也不行。
“我的温度计呢?奇怪了,我的温度计呢?完了,这布要80度上色,没温度计,我现在的技术还不行。”我心里在打鼓。
我连忙去办公室找刘叔,刘叔就是我的救兵,但是我到办公室时没见到刘叔,人家说刘叔出去了。
“颜姐,你这块布急不急。”我到剪房问了颜姐。
“挺急的,客户等着要单,要不也不用这么贵的布了,最好现在染。”颜姐回答道。
听到这话,我赶紧又回去找温度计。就在我万分着急地寻找的时候,我想起来了,我换了桌子,我赶紧到绣花部去找我的旧桌子。
“美女,让一下。”在我的借让下,坐在我以前那个桌子面前的女孩子,便抬了抬脚转过身去。
我赶紧去,打开抽屉,我的天,果然是在这里,我便拿起来就走。
回到染房,我赶紧煮水调色,经过2个小时的努力终于搞定它,还好找到温度计。我便坐了下来喝口水。
“你好!你在这里做事吗?”这时一个长得高挑,有点纤瘦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嗯,我是做染色的,你是?”我觉得有点面生便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你不是刚刚才在我的工位上拿温度计吗?”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太着急了,没来得及看你,你就是绣花部新来的。”
“嗯!我就是绣花部新来的。”她重复了我的话,很自然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说:“我叫晶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锦明。”我话音刚落,她便接着说:“小明,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说完她笑了笑便离开,此时我也被这天真的笑容打动,觉得好温暖很幸福。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阿球已经请假第四天了,今天我刚来到染房,便看见一块圆布,被做成一个笑脸,是用烙铁烙出来的,下面还用烙铁写着“小明像你”这四个字。
在这个厂叫我小明的就只有昨天那个同事了,肯定是昨晚加班无聊时搞的。
我看见这个笑脸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脸上很自然地带着微笑。
“在笑什么呀?”这时晶晶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问道。
“是你放的吧?”我笑了笑反问她。
“嗯!昨天加班无聊,便搞着玩,你的工作挺好,不用加班,你平时不加班会干嘛?”
“也不知道干嘛,一般会听听歌,看看书。”
“你可以去学点东西啊!比如报个夜校,学电脑,我如果有空就去学电脑!”
“学电脑?怎么学?”我听到她这样说,便突然产生兴趣问道。
“我先去工作,今天中午,我们边吃饭边聊。”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挺熟悉。
在吃午饭的时候,我们都点米饭,就晶晶自己去买了一份凉皮过来吃。
“你不吃米饭吗?”我看着她的凉皮问了问。
“我是陕西人,我们从小都吃面,吃不惯米饭,我们那边的人是病了,不想吃面了,才煮一点粥吃。”听到她这样说,我觉得挺新鲜。
接着她的话说:“你知道吗?我们这边是病了不想吃米饭了,才汤点面吃。”
“哦是吗?这么有趣吗,哈哈!”她边吃边哈哈大笑。
“你早上说,学电脑,如何去学。”我想了解便转了一下话题。
“就是去报培训班呀!我已经打听好了,要600块钱,上两个月的课,学会了基本的东西都会了。”听到晶晶这话,很有奋斗的感觉。
“你也打算去学吗?到时候你约一下我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对学电脑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你等我一个月吧!我这个月要在工厂学习,我问了她们,她们说天天加班,所以肯定是学不了。我下个月就去门市部工作了,到时候就不用加班了。”
听训晶晶的这些话,总感觉她好像很会安排的样子,让人感觉她做什么都有把握。
“好!哪下个月,你约我去报名。”
她听了,然后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在河边有演出,你去看不?”突然她又问了我一句。
“我一个人不是很想去。”我提不起兴趣地回答道。
“我们一起去啊!”她马上说道。
“你不是加班吗?”
“人家演出是8点到10点,我9点就下班了,还有一个小时,可以了。”
“哪好吧!我等你!”
“嗯!你在宿舍等我,到时候,我去喊你。”
晚上8点30几分时。
“咚咚咚。”有人敲我宿舍的门。
我打开门看见晶晶在我的门口,便问道:“咦,你不是9点才下班吗?干嘛8点多就出来了。”
“没有事做,我就建议她们早点下班。”晶晶说着说着便有点笑了出来。
“你肯定是偷走出来的,你一个新人,谁听你的建议。”我也笑了。
她便问道:“你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我边说边把宿舍的门带上。
“哪走呗!”她说完,便拉起我的手往外走,非常自然,一点都不作做。
我们来到演出现场,现场很火爆,晶晶开朗的性格马上自来熟的跟着节奏动了起来。
她很自然地时而牵着我的手,时而放开我的手,比如快歌时,她便放开我的手跟着节奏扭动着身姿,到情歌,慢歌时,她又牵着我的手,跟着节奏挥舞,我们像多年的情侣一样,没有陌生感,没有距离感。
一个多小时的演出很快就结束了,我意犹未尽,我敢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如此放松如此开心过。
人们渐渐散去了,我还是站在原地,有点不想离开的样子。
晶晶看了看我问道:“我们去吃个宵夜再回去吧!”
“好啊!我也有点饿。”其实我一点都不饿,因为我从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来广州后很多时候都是晚上8、9点后就不出门了。
晶晶指了指我的肚子问道:“你想吃啥呢?”
“我想吃凉皮。”我笑了笑说。
“你吃过凉皮没有?”晶晶投来怀疑的眼神。
“没有。”我嘴角微微上扬地回答。
晶晶又指了指我的肚子说道:“好!今天晚上就满足你。”
我们来了凉皮档,当时是一个走鬼档,但是听到晶晶用陕西话和她交流,我便知道绝对有点料,果然是很好吃。
“小明,刚刚你开心吗?”
“很开心啊!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我开心地回答。
“我也很开心。”晶晶嘴上说开心,但是感觉有点黯然伤神。
我连忙问:“怎么了?”
“你来广州多久了。”晶晶拖长语气问我。
“一年多了吧!你来多久了。”
“我才来不到一个月,还有一天就一个月了。”晶晶停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小明,你知道吗?我在老家的时候听人家说,广州的生活有多好,工作有多容易赚钱,我都没参加高考就出来了,因为家里穷,还有4个弟弟妹妹在读书,我这个做大姐的,必须要为家庭付出一点,于是我上个月就跟着我的姑父来到广州,刚刚来到广州时雄心壮志,想着我毕竟是个高中生,很多工作都能上手,可是现实确不是和想象的那样。”
这时,我看到晶晶眼中的憔悴,让人很心疼。
晶晶接着说:“过来时,去应聘了很多文员工作,都是需要熟悉的或者是做过的,会用电脑的,我那个山卡拉地方的高中电脑都没有,我一个女的寄住在我姑姑家,我姑姑只是租了一个单间,很小很小,她俩公婆在那里住,加上我就非常不方便了,所过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最害怕天黑了,因为天黑又是没有结果的一天,休息的地方也不方便。”
“你想家吗!”听到这里,我便插了一句嘴,打断一下她。
“当然想,刚来的时候,天天想,天天都哭,眼睛都哭肿了,真的想长一对翅膀飞回去,可是我长不出翅膀,我家在2000公里之外。”晶晶说完。
我便接着说道:“你想听我的吗?”
“想听!”晶晶露出期待的眼神。
“我也想家,但不是很想家。”我刚说完,晶晶马上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孤儿。”晶晶听到这话便不敢出声,也许是怕我不开心,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我便接着说道:“你不必为我是孤儿而为我难过,我觉得我一直都过得挺好,我以前在村里搭客,车被扣了,于是……”
我从这里讲,一直讲到现在,讲我在广州一年来的不容易,讲我这一路来的颠沛流离,晶晶听到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一夜,我们谈了很久,回到宿舍差不多零晨一点钟了。
这一夜,我把心声全都倾诉了出来,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找到一个愿意听的人,她听了会为我流泪。
这一夜,我吃到我这一辈子最好吃的凉皮,这一块钱一份的凉皮,在往后的时光里什么山珍海味都无法比喻。
这一夜,我听到她的心声,我也感受她的不容易。
这一夜。
……
第二天早上,我一回到染房,桌子上放了早餐,我知道阿球回来了。
我坐了下来,看着早餐,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包子已经不是曾经的包子了。
我一边吃着一边在想,我该如何去面对这一份错位了的爱。
“明仔。”这时阿球叫了我一声。
“球姐,你回来了,家里还好吗?”我边转过身边说道。
“嫲嫲走了,后事一切都搞定了。”
“节哀。”
“没事的,我嫲嫲90多了,是喜丧。”
“球姐,和你商量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每天早上给我带早餐了,太麻烦你了,而且我早上吃早餐也不习惯,吃了不舒服。”
“你不舒服吗?哪好吧,我不带了。”
“嗯!我十几年来习惯了不吃早餐。”
“明仔,今晚不加班,我们去一得路的不好,我想买双鞋,我鞋坏了。”
听到阿球约我,我连忙说道:“我没空哦,我约了人。”
“哦!”阿球哦一声,便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她应该会有点伤心,我虽不忍心去伤害每一个人,但是伤心因为我而起,我也有责任。
不过,爱情珍贵就珍贵在选择,为爱而去拒绝,为爱而去选择,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下班铃还没响,晶晶就在我的染房门口等我了。
我拒绝阿球的原因,第一是因为我爱上了晶晶,不想阿球再误会下去。第二是因为今晚晶晶约我去河边看灯光秀,真的是没空。
6点的下班铃一响,我们便马上往车站走,因为下班人多,公交车少,怕误了精彩的瞬间,我们坐车到海珠广场下车时也已经是晚上8点了,我们买2条面包和一人一瓶牛奶,边吃边走。
这时灯光秀也开始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灯光,好开心。”晶晶拉着我的手开心地对我说。
“我也是啊!我们就是农村佬上城会不会被人家笑。”我笑着说道。
“怕什么,后退三代,谁还都不是农民,不过要相信,我们一定会通过努力在大城市站稳脚的,我们要买大房子,开大的公司,买好的车子,我们要成功。”伴着音乐晶晶大声说道。
她这话像说给我听,也像说给她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全世界听。
我只是很入迷地看着她,我没有她那么多想法,但是我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把握实现的,我很相信她。
灯光打出很多心形的图案,这时晶晶转了过来,抓着我的双手,说道:“小明吻我。”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有动静。
“吻我。”她大声地叫了一下。
我:“哦!”一声反应过来,便吻了下去。
这时因为她刚刚那声音太大了,吸引了旁边人的目光,旁边那些人见我吻了下去,便给我们鼓掌。
我俩都在掌声中反应了过来,她便拉着我赶紧往人群中钻,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我们走出人群后,走到海珠大桥上才停了下来。
“小明,刚刚那是我的初吻。”晶晶看着我说道。
“哦!”我不知道说什么,便很自然地哦了一声。
“哦!什么哦,便宜你这小子。”晶晶说完便害羞地笑了笑。
这时,我便不再木纳了,我吻了上去。
这时,我们在海珠桥上热吻,伴着美丽的灯光热吻。
这时,我们属于对方。
这时,我们属于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