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拉橡皮泥那样被无限拉长,徐愉静静地靠在霍庭森怀里。
失而复得带来的震惊让她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幻觉。
她也不想分清楚,现实也罢,幻觉也罢,现在她只想依偎在霍庭森怀里。
徐愉太累了。
她也太想霍庭森。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霍庭森托起她的脸蛋儿,粗粝的指腹擦掉她眼角的热泪。
他看着她的目光幽深如墨,低头堵住她的唇。
霍庭森用力吻她,直到徐愉唇瓣发麻,这个炽热的吻才结束。
徐愉仰头看着她,眼泪再次落下。
这次,她终于确定眼前的男人不是幻觉。
她的三哥真的回来了。
但此刻徐愉心底有太多疑惑,她刚想问出,怀里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霍庭森循着哭声和徐愉一起低头望去,看到这个小姑娘的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穿透他的心脏。
他几乎哑着声音问:“愉儿,这是……”
“初初,你的……遗腹子。”
徐愉抿了抿唇,把孩子递给他。
这一句话像是经过无数沙砾磨过后才被说出来:“霍庭森,你抱抱她吧,初初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爸爸。”
可能孩子和父母之间天生有一种默契,初初一直是个认生的孩子,如今到了霍庭森怀里后,小脸上没有表露出一点害怕。
虽说初初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但若认真去看,定能发现小姑娘眼睛里的浅浅依恋。
霍庭森低头看着孩子,不需要什么证明,一种从心脏散发出来的直觉冥冥之中告诉他这孩子就是他未见过面的亲闺女。
“初初……”霍庭森嗓音沙哑,干净的指尖轻轻碰了下孩子的小手。
孩子慢吞吞抬了下眼,动了动小手,握住霍庭森的一根手指。
初初的力度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霍庭森的指尖。
生来第一次,霍庭森眼眶湿润。
他确定时间肯定过去很久,他错过很多。
徐愉怀孕,分娩,他全都错过。
身为一个丈夫,他不够格。
身为一个父亲,他也不够格。
*
由于徐愉久久没有带着初初去海边,岁厌就领着小神明回去看看。
……
“你们什么时候把三哥偷走的?”徐愉震惊。
听到岁厌和小神明说的话,徐愉久久不能回神。
虽然也经历几次离奇事件,但徐愉还是接受不了这些近乎玄幻的事情。
小神明低着头对了对两只白净的小手指,小声嘟囔:“也就下葬后没几天。”
闻言,徐愉看她,目光复杂,犹豫了好久才问:“你不是小椿?”
“当然不是啦。”小神明立刻解释,话落又皱起眉头,“其实我算是鹿椿的另一个人格,她从出生就有能够窥探人未来的能力,她算是半个神明,而她的第二人格,也就是我,是一个完整的神明。”
徐愉沉默好久才接受这些话。
她有些纠结:“所以小椿不仅在智力上有些发育不全,还有双重人格?”
“是。”岁厌回答。
徐愉再次沉默,同时在心里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悲悯。
她说不出小椿究竟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她不仅拥有这种逆天能力,还有优越的家世和精致的长相,但另一方面,鹿椿又算不得一个健康的人。
她幸运,又不幸。
此时,霍庭森抱着初初坐在徐愉身边,掀起眼皮望了眼岁厌,岁厌同他对视,两人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岁厌和小神明就待了半个小时,随即离开。
房间里顿时又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徐愉靠在霍庭森肩膀上,浓稠的睫毛挡住一双清澈的眼眸。
她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抱怨她过去过得不好,抱怨她生初初的时候有多难,抱怨在他离开后霍家对她恶语相向,抱怨华信那个位置有多难坐。
可是这些话最后全都被徐愉堵进喉咙里。
以前经常看电视,男女主久别重逢总是有很多话要说,如今轮到她亲身经历,徐愉才发觉,真正的久别重逢是沉默的。
只想安安静静地和他待在一起享受真实感,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直到霍庭森出声打破这近乎凝固的气氛,他声音低哑:“愉儿,初初她?”
他是个聪明人,很早就察觉到孩子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有问出来。
或者说不敢问出来。
徐愉顿了下,心里苦涩:“初初有先天性自闭症,是我的错。”
这个回答在霍庭森的预料之中,他喉头如同吃了黄莲那样苦。
怀里的小姑娘睡得正香,霍庭森把孩子轻放在床上,随即把徐愉拉进怀里,紧紧拥住她。
他声音很低:“对不起。”
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徐愉和孩子永远没有错。
徐愉抱住男人宽阔坚硬的后背,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摇了摇头:“三哥,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这一年多,我越来越发现人真的不能反抗命运。
在命运面前,我们都轻如尘埃,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如今我只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霍庭森揉了揉她的后背,从没有这般震撼过。
他的徐愉变了。
霍庭森还记得一年前那个姑娘,任性又不讲理,平时有点小傲娇。
如今徐愉变成一个异常温柔的人。
网上有一个话题是,人的温柔一般被分为两种,一种是生来就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见过任何苦难,一种是经历重大灾难对世界失望后才呈现出来的一种温柔。
很显然,徐愉属于后者。
“无论如何,你能回来,对我,对初初和朝朝都是最好的安慰。”徐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霍庭森低头看她,托起她的脸颊,没说什么,俯身吻住她的唇。
徐愉充满眷恋地回吻他,用实际行动表达她有多想他。
两人吻得认真,丝毫没有发觉初初已经醒了。
孩子望着两人,忽而从小嘴里蹦出一声软软的妈妈。
听到这声,徐愉睁开眼睛,仰头盯着他,柔软的粉唇吻了吻霍庭森的唇角,声音如她的唇一样又轻又软:“初初醒了,我要去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