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森死后的第二天,几乎B市各种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
他们虽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但仅仅是“霍庭森”和“死”这两个词就足以在B市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霍家简直乱成一锅粥,霍庭森一倒下,各种妖魔鬼怪全都出来争夺霍家的财产。
老爷子本就身体不好,经过这件事后,身体情况更是糟糕。
他无法接受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的事再一次重演。
本就苍老的身体经不住这种重伤。
Cra带着温莎城堡的人匆匆从国外回来,一到南山公馆就看到大厅里乱成一团。
朝朝哭得撕心裂肺,桐姨和容婶轮番上阵都哄不住。
所有人都对这件事不可置信,他们根本接受不了三爷的陨落。
他明明还这么年轻……才三十二岁而已。
“阿愉呢?”Cra心疼地把孩子抱进怀里,看了眼楼上走廊。
走廊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
桐姨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夫人不让我们上去,她谁都不让,从昨晚到现在,小夫人一次都没出来。”
Cra皱了皱眉,自己的孩子倏然去世,她心里的痛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但这个时候,必须有人镇定。
至少她要把徐愉从这种状态中拉出来。
一转身遇到阳光,Cra仿佛想起寒幽走的那天,那天也是一个艳阳天。
怀里的孩子哭得越来越狠,Cra心疼地贴了贴孩子的面颊:“好了,朝朝,不哭,乖孩子,祖母在呢。”
朝朝依旧哭,小拳头攥得紧紧。
都说儿子和父亲之间有心灵感应,孩子难受,但他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从始至终,没人告诉朝朝,他的爸爸不在了。
从此,关于父亲的影像只存在孩子的记忆中。
孩子只知道,以往每次哭都有爸爸哄他,这次明明哭了这么久,为什么爸爸还不出现?
Cra抱着哭泣的孩子走上二楼,来到书房门口,抬手敲响房门:“阿愉,让朝朝进去好不好?孩子哭得厉害。”
里面没反应,安静得让人害怕。
Cra心瞬间被提起来,再次敲了敲门:“宝贝,开门,妈妈来了,你不能一直待在书房里,乖,听话,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有妈妈,还有朝朝。”
过了会儿,房门被从里面轻轻打开,徐愉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她眼睛很红,但没有哭过的痕迹。
Cra眼眶发红,孩子一看到妈妈,就伸出小手要抱。
“妈妈……”
徐愉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Cra趁机往房间里看了眼,休息室门开着,想必徐愉和霍庭森一直都待在里面。
“阿愉,妈妈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有些事情,无论我们怎么躲避,哪怕像躲避瘟疫那样,依旧逃不过要面对它。”Cra尽量遗忘掉自己心中的痛。
她是妈妈,阿愉毕竟还是个孩子。
当年她面对寒幽的离世时已经三十六岁,庭森十五岁。
而如今徐愉才二十四岁,朝朝也才不到两岁。
徐愉忍了几十个小时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倾泻而出。
她抱着孩子,低头哭得委屈至极。
身体里生出一股面对宿命时的无力感。
她陪了霍庭森一天,无论她怎么样,三哥就是安静,一句话都不说。
是她做错什么了,三哥在生她的气吗?
Cra上前擦掉她的眼泪,视线越过徐愉的肩头,再次望了望窗外的艳阳天。
多么明媚的阳光啊,可惜她的孩子再也看不到了。
十七年前她失去丈夫,十七年后她失去孩子。
阳光刺痛Cra的双眼,耳边回荡着徐愉和朝朝悲伤的哭泣声,她又想起霍寒幽。
想起他温和的笑颜,想起他教她说普通话时的无奈,想起他初为人父时的激动,想起他面对她歪歪扭扭的汉字时感到好笑的样子,想起他生命的蓬勃,想起他死亡的苍白。
Cra是兰宫独女,当初一袭紫色长裙入了霍寒幽的眼。
她这一辈子,生来尊贵,要什么有什么,却接连丧夫丧子。
如今,这样的命运竟然戏剧性地上演到徐愉身上。
Cra收回目光,温柔地抚了抚徐愉的脸颊:“阿愉,我们无法与既定的命运对抗,就如当初我失去你爸爸的时候,我颓废过,消沉过,唯独没有想过死亡。
我爱霍寒幽,我一想到我死后就再也不能爱他,我就不想死了。至少,在他死后,世界上还有人像夜莺爱书生那样爱他。他不在人间,但还在被爱。”
她看出徐愉眼中的厌世。
这个女孩还这么年轻,Cra不希望她在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徐愉鼻头酸涩,眼泪溢满眼眶,嗓音苦涩:“妈妈……我想他。”
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的丈夫,朝朝的爸爸,都没了。
Cra抱了抱她:“乖,他不愿看到你这副样子,阿愉,振作下去,你要替庭森去感受这个世界。”
“不会了不会了。”徐愉哭着说:“妈妈,世界已经抛弃我了。”
Cra叹气:“阿愉,我不能剥夺你选择的权利,如果你想好了,告诉我,我会好好照顾朝朝。”
可能因为她有类似的经历,所以她能理解徐愉。
有些人不能凭爱意度过余生。
徐愉没把朝朝带进休息室,她和Cra一起走进去,只见霍庭森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身体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味和石斑,除了身体有些僵硬外,完全像是一个正常人睡着的样子。
Cra痛不欲生,她的孩子啊。
此后人间多少艳阳天都与他无缘。
……
B市商圈血雨腥风,人人都在猜测霍庭森的现状,但没人知道具体真相。
闻戾和沈峥暂时稳住华信,但霍家他们管不住。
如今的霍家群龙无首,内斗不断,老爷子也不想再理这个腐败的霍家,他自己恐怕已经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