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徐愉抿了抿唇,咬着芝士鸡块,心想:“蒋助这个内府大总管竟然不会做饭?”
见徐愉脸色微变,桐姨发挥此生最优秀的演技,刚准备为三爷争取争取,忽然门铃响了。
来人是桃医生。
桐姨打开门,桃山提着药箱走进来。
笑着看向徐愉,“小夫人,您最近怎么样?”
没错,在人道主义的影响下,桃医生叛变了。
“一切都好。”徐愉回答他。
桃山点点头,拎着药箱走过去,徐愉把手腕搭在餐桌上,桃山帮她诊了脉。
桃山一收回手,徐愉就迫不及待地问:“桃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小夫人,您别担心。”桃山尽可能用轻松的口气道:“有了药剂的影响,孩子暂时没什么大碍。”顿了顿后,桃医生看了眼松口气的徐愉,语气微沉,“小夫人,在药剂的影响下,孩子可能不会被您体内的残留毒素侵蚀,但……您的身体情况会越来越不好。”
徐愉眼睫轻动,安静地低着头喝粥,过了会儿,才慢慢地对桃山说:“桃医生,别告诉三哥。”
“嗯。”桃山应声。
过了会儿,桐姨送走桃山。
桃山离开小别墅,熟门熟路地走进旁边的一栋小别墅。
说实话,月湖晚景的别墅是真的小,完全不能和南山公馆比。
“三爷。”桃山走进小别墅,霍庭森正坐在小院子里银杏树下的一张藤椅上,指尖点着一支雪茄。
一片绿色的小银杏叶落在藤椅旁边的小桌子上,不久后,它会变黄。
霍庭森抽了口雪茄,声音平静,“徐愉怎么样?”
桃山抿了抿唇,如实回答:“小夫人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但好在那朵茉莉花一直在起作用。”
可能是受了徐愉的影响,桃山现如今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
且不说这是三爷的孩子,就算不是三爷的孩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小夫人的命也是命。
无论三爷失去谁,往后余生,他都有永远不能平复的遗憾。
雪茄被搁在烟灰缸上,慢慢熄灭。
—
自从霍庭森搬到隔壁,阿特拉斯就时不时偷偷跑到隔壁,每次徐愉找不到这小家伙的时候,都得心虚地让霍北去隔壁别墅里偷狼。
九月初,徐愉的孕期接近五个月,她和沈峥的合作也在逐步推进。
徐愉能明显得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脆弱,她仿佛成了一座冰雕,在这个落叶纷飞的季节,正在慢慢消亡。
但她依旧心中满含希望。
这世界上这么多身外之物,只有“希望”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个人,任何人都无法把它从徐愉心中夺走。
“Hope”这个单词,大概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词汇。
周二下午,天空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徐愉本来只是去小区里的超市买点零食,没想到竟被一场大雨堵在了小区凉亭里。
时间是在傍晚,初秋的天气已经有点料峭,徐愉身上只穿了一件韶粉色到膝盖上方的裙子,此刻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偏偏手机刚才被雨淋到自动关机了,这会儿她真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徐愉站在凉亭的一侧,她旁边是一个正在不耐烦地玩手机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红色抹胸包臀裙,神情烦躁,偶尔骂一句“鬼天气”或者“这雨怎么还不停。”
不仅徐愉被她吵得心烦,周围其他躲雨的人都烦了。
终于,在这女人又没好气地说:“我真是服了,你们能不能往外站站,我快被挤死了。别碰到我的包了,我这包贵得很。”
话音落地,还没等周围的人开始不满,徐愉就拧着眉对着那女人开口道:“你能闭嘴吗?”
此话一出,周围躲雨的人恨不得给徐愉鼓掌。
他们早就想收拾这个没素质的女人了。
梁黛娜一听这话,顿时被气得快要双耳喷火,恶狠狠地盯着徐愉,瞧见她身上的高定裙子和隆起的小腹,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还是个孕妇呢?穿得那么贵,给谁当小三了?”然后扫了眼徐愉的小腹,鄙夷地说:“这是个野种吧,说不定是哪个暴发户老头子的种。”
话落,有人开始为徐愉打抱不平,“姑娘,你怎么说话呢?人家怎么样是人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我瞧着这姑娘可不是小三。”另一人看了眼梁黛娜,慢条斯理地说,“倒是美女你,有点像哦。”
又一人道:“说不定是贼喊捉贼。”
被戳住痛点,梁黛娜气得脸红,尖锐的目光死死地抓着徐愉,恨不得直接把她撕了。
忽然一抬手,梁黛娜猛然把徐愉推出去,徐愉没料到她会这么阴险,手中的购物袋被甩落在地上,从里面滚出来几瓶酸奶和罐装百事可乐,而徐愉自己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至于摔倒在地。
这下子,徐愉彻底暴露在毫不留情的瓢泼大雨中,仅仅一小会儿的时间,全身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猛烈的雨水像是巴掌一样拍在徐愉脸颊上,如同残酷的命运在大雨的遮掩下低身对她说:“别挣扎了,所谓命运,就是人人迟早都会深陷其中,或早或晚。”
徐愉的心里防线在这一刻倏然崩溃,大颗眼泪不需要乔装就顺利混进雨水中。
一直以来,她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着时间而逝,这根弦不断绷紧,终于在这一天,在大雨中猛然崩断。
见她这么狼狈,梁黛娜得意地笑了笑,低声骂道:“狐狸精。”
她就是见不得别的女人长得比她好看。
嫉妒是人类的天性。
雨越下越大,小花园里的喷泉在暴雨的附和下,仿佛化身深蓝色的大海,在朦胧的海岸线尽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乌发湿漉,脸色发白,徐愉觉得她快撑不住了,那位名为“命运”人好像在冒雨走向她,只不过他的黑色西装即使在大雨中依旧挺括。
不!不是那该死的命运,是霍庭森。
头顶被罩了一把大伞,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窜入她的鼻尖,徐愉抬起一双朦胧的黑眼睛,就看到霍庭森的面容。
霍庭森面色冷峻,伸出一只手把他干燥的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紧接着扣着徐愉的后背把她搂进他怀里,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鬓角,“不哭,愉儿,三哥来了。”
茫茫大雨中,只有霍庭森看到了徐愉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