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师父曾提过屠三宝,在师祖眼里,屠三宝虽然是吃死人饭,行杀人的行当,但他是师祖见过最纯真的人。
杀生杀多了,多少都会受影响,但是行刑台上,屠三宝那双水灵的眼睛,清澈透亮,没有任何杂质。
一个人可以改变面容,但是眼睛改变不了。
它是心灵的窗户,能反映出一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样子。
所以周文璟描述的故事,最说不通的地方就是屠三宝的眼睛。
凶鬼强行带我进入他的记忆,结界不稳,我可以试着冲破,我手里掐诀,心里默念咒语,“破!!”
周围的环境像镜子一样破碎,凶鬼被我从身体里震出。
睁开眼,逾白抱着我,双眸掐出水来的看着我,“小越,你没事吧。”
我随口应了一句,“没事。”
注意力全在周文璟身上,根本没注意逾白着急扭曲的脸。
我强行冲破结界惹恼了他,说什么都要杀了我,逾白隔空取过凶鬼的脑袋,威胁道:“你若再动她一根汗毛,我就捏爆你的头!”
周文璟不敢轻举妄动,脑袋唆使身子直往后退,离我远远的。
逾白掐着周文璟的头,我拿着桃木剑指着他的身子,他没了招,死穴都被我们捏住,“我说!我说!”
正当我聚精会神听周文璟讲真实的故事时,我的身体往前趔趄了下,得亏桃木剑撑住地。
“小越!”
我抬手示意逾白不要担心,单膝跪地,揪着心脏,嘴里吐出寒气,眼睛泛起红光,“有另一只鬼!”
我的身体被那只鬼强行附身,意识与鬼的意识相互对抗,“你是谁?”
体内鬼气往外散,面具下,一只眼睛往外流着血泪,我不知道这只鬼的目的,强行被它鬼上身。
我极力的与它争夺我身体的控制权,声音突然变成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凄凉悲伤,右眼的血泪不断往外流,“他该死!”
一只凶鬼有怨还没送走,又来了一只不知道是敌是友。
没等我问她为什么要控制我的身体,我的右手在她的控制下刺向周文璟。
“我的身体!”周文璟激动的喊着,逾白嫌他声音难听,给了他一巴掌,“闭嘴!!别打扰小越。”
逾白在身后看着我,左手拉着右手,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体内的女鬼说道:“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
我咬紧牙关拽着右手,“他已经死了!”
我将女鬼拉进意识空间,跟前的女人,舌头老长,脖子上一道勒痕。
两行血泪挂在煞白的脸上,双眼乌黑而无珠,穿着粗布麻衫,头发披散,身体糜烂,肉里蠕动着蛆虫。
“你是?”她周围鬼气环绕,一下子入了凶鬼,这得多大的怨气。
人死后的正常鬼魂,会因为在人间有遗憾或怨念,进而分化成四个等级,怨鬼,恶鬼,凶鬼,厉鬼。
怨鬼和恶鬼顶多吓唬人,肉眼凡胎也看不见。凶鬼也不会直接杀人,磁场能量低弱的人能见,只有厉鬼可直接在普通人面前现形,取人性命增加自己的修为。
她冲我行了礼,“小女子,江鱼县赵于氏,乳名清清。”
“你有何冤情,为何要控制我的身体杀害周文璟。”
扑通一声,清清跪在我跟前,“周文璟害我夫君,卖我儿女,辱我清白,又将我卖进窑子里。”
我惊愕不已,“细细说来。”
周文璟任江鱼县县令后,起初的几年他确实是为民为国的好官,但是......直到江鱼县来了几个洋人,他才露出真面目。
江鱼县临海,靠着一个小码头,百姓们虽不说富庶,但也能保证自己的温饱,日子过的安稳快乐。
有一天,江鱼县码头上停靠了一艘豪华精美的商船。
江鱼县的人们,好奇的为了上去,船上下来几个鹰钩鼻,蓝眼睛,卷头发的洋人。
各个穿着精美的衣服,时髦的小皮鞋,他们之间说的话好像鹦鹉,叽叽喳喳的一串下来也听不懂。
百姓们相互私语,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停船没有一盏茶的时间,这件事就传遍了江鱼县。
周文璟着官服相迎,领头的洋人说要在江鱼县做生意,他热情邀请他们去县衙商谈。
他们交谈融洽,不久洋人就在江鱼县做起了小买卖。他们刚开业的时候,说是为了让大家都尝试一下外国的烟膏,免费赠于。
老爷们本就好烟,又不要钱,大家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领取。
短短半个月,洋人卖的烟膏在成了江鱼县所有男人必不可少的东西,下地干活,出海打渔都要抽上几口。
男人们说:“洋人的烟膏真是好东西,抽上一点瞬间精神抖擞,干活都不觉得累了。”
为了干更多的活,挣更多的钱,女人也开始抽烟膏。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抽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时半会离了烟膏就浑身无力,头晕恶心。
但是洋人们,坐地起价,价格水涨船高。甚至有人不惜变卖家产也要买上一点烟膏,吸上一口。
江鱼县的百姓抽烟膏抽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农田也不耕种了,也不出海打渔了,都躺在炕上吞云吐雾,醉仙梦死。
直到洋人的烟膏抽死了人,百姓们才反应过来这是洋人的圈套。
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洋人,周文璟却说:“他卖你买,可有过强买强卖?”
“既然都是自愿的,本官以何理由抓人?”
因为周文璟对洋人的放纵,才造成了我当初看见的景象。
烟膏这种东西重者丧命,轻者就算戒断,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沾染不得。
清清哭喊,眼中的血往外涌着,“我们家男人在县衙当差,也染上了烟瘾,戒也戒不掉,没钱买烟膏就跟周文璟预支银钱。”
“几次三番下来,周文璟也不愿白给,就怂恿我家男人卖掉女儿!”
“他说长大也是要嫁出去的,与其白花银钱养大,不如直接卖出去,让别人养大,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清清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后来他的烟瘾越来越严重,我多次劝解他,并无任何作用。”
“那该死的周文璟,后来不仅让他卖掉儿女,甚至打上我的主意!”
“他跟我男人说,女人就是累赘,就身体值些银子!”
“他将我蹂躏玩够后,卖进了窑子。”清清声泪俱下。
我听得神经痛,拳头握的梆紧,早该想到的,那段时间正好因为烟膏引发的战争!
“我出去剁了那个畜生!!”
我咬着牙,压着怒火问道:“你知道他的头是被谁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