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柔的轻轻的声线像是一下子就关了秦莫的开关一样,他顿时没有再动了。
于是,等到秦莫再回过劲儿来时,就看到顾幕沉的手指已经抠到了顾千里的手上。
很重,一下子就有了非常深刻的掐痕。
但顾千里没有动,而顾幕沉的动作,好像也忽然停住了似的,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了手指。
顾千里依旧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道,“看着姐姐。”
“她打你。”顾幕沉低低说了一句。
顾千里点了点头,“嗯,她打我。”
“她想溺死你。”
“嗯,她想溺死我。”
“你每天晚上都哭。”
“嗯,我很害怕,又很疼,所以每天晚上都哭。”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都是我想吃什么该死的酸菜鱼,我的姐姐,快被打死了。”
顾幕沉喃喃着,不停地重复着这一段话。就好像这样不停地说,不停地自我催眠。
不停不停的,就能够让自己的负疚感轻一些,他对他自己的自我厌弃程度更深一些,对姐姐的负疚感就能更轻一些。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顾千里听着他来来回回地重复着自我责备的话语,心里很是不落忍。
她摸了摸顾幕沉的脸,轻声说了一句,“可是沉沉,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顾幕沉陡然抬起了幽黑的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焦点再无恍惚错乱,那眼神仿佛要瞧进她的心里。
“可我一天也没有忘记,我一天也不敢忘。”顾幕沉低低说道。
秦莫在一旁听着,听着先前顾幕沉那怔怔的模样时,和顾千里一句一句的对话。
他的牙关咬得死紧,他的指尖几乎扣到了掌心里。
每听一个字,都仿佛在心上开了一个洞一样。
但顾千里却似乎,已经释然了,或者说,哪怕没有释然,也已经……算了。
不想再和对方纠缠不清,不想再和对方有什么恨啊怨的,所有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有毒的原生家庭,黑暗的童年创伤。
等到终于能对自己和解的时候,能和幼年的自己和解的时候,能在心里好好地抱一抱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那么对于对方,好像也就是……算了。
不想再去多做纠缠,只希望一别两宽,不要再被折磨,也不互相折磨了。
她走出来了,她放过的不是祝小姜,她放过的是自己。
祝小姜还没有放过她自己,或许穷其一生,祝小姜都还要继续为她的那些偏执而受尽心灵的折磨。
或许,这是她的报应也说不定。
但顾千里,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顾千里轻轻捏了捏顾幕沉的脸,“就算不能忘,也不用一直惦记着,我们已经走出来了。你如果总惦记着一些什么,固执久了就成了偏执,钻了牛角尖,就很危险了……”
顾幕沉听了顾千里这话,也很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他轻轻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
“好,那就吃酸菜鱼吧。”顾幕沉看着顾千里,“姐姐,我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