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看着孩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为何，就有些挪不开目光。
以前这孩子还没这么消瘦的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和顾千里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眼下看起来，好像就没那么像了。或许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这个孩子的目光清澈而纯粹，仿佛一眼能看到底的湖水一样。
但此刻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复杂，看起来似乎有些哀伤。让人瞧着就觉得不太好受。
顾星阳对上秦莫的眼睛，然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缓缓地弯了弯。
但很快，顾千里就冲到了病床旁边，顾星阳已经没有功夫再看向秦莫。
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这个最爱自己的女人身上。
“妈妈……”顾星阳的嘴唇又无声地动了动。
顾千里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妈妈在，妈妈就在这儿呢，妈妈哪儿也不去。别怕！”
顾星阳弯起嘴角，“我不怕，有妈妈在，我什么……都不怕。”
依旧是听不到什么声音的，但是因为他说得慢，顾千里能够清楚看到儿子的唇语，所以能够懂得他这句话，于是眼泪掉得更凶了。
顾千里根本就不敢动阳阳一下，就怕自己要是碰了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但是当妈妈的，谁能忍得住想要拥抱自己孩子的冲动呢？
所以，顾千里用力绞着手指，感觉上像是要把自己手指都给扳断似的。
她天生筋骨就比较软，用力绞着手指时的角度，看在旁人眼里就显得有些可怕。
秦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顾千里此刻甚至顾不上是谁的手，顺势就用力拧了起来，以缓解自己此刻的情绪。
秦莫也只是眉梢轻轻抽了一下，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寻常。
顾千里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在旁人眼中，就是紧紧抓着秦莫的手，满脸心疼和焦急地弯身和儿子说话。
“宝宝，现在医生要把你换去更好的医院，这样你就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知道吗？”顾千里认真说道，“所以不用害怕。而且到了那边，妈妈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顾星阳轻轻点了点头，嘴角轻轻弯着。
顾千里一直没敢问，直到这个时候，病床都已经推到了住院楼门外，马上就要转上救护车了。
顾千里才很小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了一句，“宝宝，你……疼吗？”
顾星阳没有说话，安静地看了顾千里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疼。”
他说完这句，医护人员就将他推上了救护车。
因为推上救护车之后，医护人员还需要布置一下仪器的转接。所以顾千里还不能跟上车去。
于是，小小的病床才一推上救护车，顾千里在车下，转过身就捂着嘴，颤抖着肩膀，无声的汹涌地流着眼泪。
秦莫看着她这个模样，一手被她捏得快要断了。
另一手还是抬了起来，轻轻拥了她的肩膀。
顾千里将眼睛按在他的胸口，也是借此作为依靠，不然，她就快要站不住了。
只短短数秒钟，温热的眼泪，就将他胸口的衣服沾湿了。
秦莫眉心拧了拧，低声道，“再哭就不给他转院了。我出这么多钱给他最好的治疗，不是为了让你拿我的衣服当成擦鼻涕眼泪的纸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