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如同水流一般从门缝中间流了出来，染红了整个楼道。C-019浑身炸毛，死死抓住了姜学的肩膀。
姜学脸色煞白，他都已经来不及感受肩膀的痛觉了。
“这是杀猪场吗？”
姜学嘴角微微抽搐，企图用开玩笑的方法来给自己减轻心理负担。
僵尸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池，嘴里咕哝了一声，就淌着血水往前走。
哗啦——
哗啦——
僵尸在楼道里走来走去，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回到姜学面前，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具瘦弱的尸体。
“啊——”
僵尸放下尸体，又指了指身后。
姜学强忍恶心，将尸体翻了个面。
这个人的眼窝凹陷，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皮肤，好像全身的水分都被瞬间蒸发了一样。
更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人并没有完全死掉，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眼珠子还在死死地看着姜学。
“兄弟，你还能说话吗？”
“……”
此人一言不发，因为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做出表情。
C-019跳下姜学的肩头，伸出爪子割断了那人的喉咙。他的身体里已经没有血液了，在割断喉咙时，此人居然还一滴血没有流出。
如此反常的景象，让姜学感到一阵害怕。
C-019冷哼一声，收起了爪子，“你和他废话什么？都变成这样了，还想从他嘴里掏出什么情报吗？”
“唉，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变成干尸还能心脏跳动的人。”
姜学一边说话，一边在死者的身上摸索。当摸到手腕的时候，姜学这才发现对方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游戏手环。
“看来这是个玩家。”
姜学摘下手环，干尸立刻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了。姜学在血池里摸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他为什么什么道具和装备都没有？那么穷吗？”
“也许不是穷，是因为他已经把所有东西都用了，结果还是打不过敌人呢？”
C-019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往坏处想，这话可把姜学吓得不轻，因为他现在可是真正的手无寸铁。
“还继续探索吗？”
“不了，我选择撤退，在找到合适的装备之后，我们再回来也来得及。”
姜学点点头，赶紧抱着小猫离开了消防通道。他们推门走出大厦，可是大门外并不是宽阔的街道，而是重新回到了大厦里面。
“怎么可能？”
姜学站在大门边回头看看，又往前看看。
无论前进还是后退，这里都是百货大楼的内部。
不仅如此，黑色的头发丝已经从消防通道的门缝里向外长了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它就开始缠上路边的货架了。
“坏了，我们逃不出去了。”
“不解决那个黑毛怪物是不行了。”C-019哀叹道，“刚才那个死人应该不是异学会的人，说不定异学会还在里面继续探索呢。他们没死，我们就有可能坐收渔利。”
“你说得是，我们只能在这里混了，也许还能捞着一点好处。”
姜学重新鼓起勇气，指挥僵尸举着火把在前面驱散头发丝。三人重新回到了三楼的楼梯口。
这一次，他们已经避无可避，干脆跟着僵尸在前面探路。
三楼到处大多是琴行、音像店、玩具店和培训班，到处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消费地点。
僵尸勾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表现出了一个士兵该有的警惕和军事素养。
他检查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让姜学和C-019跟上来。
“嗯！”
僵尸眼睛一亮，把火把插进了血池里熄灭了。
姜学没有多嘴，也立刻跟着僵尸熄灭了火把，他们躲在一家琴行里，透过钢琴架往外看去。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在血池里走过。
连衣裙湿漉漉的，那地上的血池好像就是从那件连衣裙上流下来的。
女人的头发很长，直到拖在了地板上。女人每走一步，头发就会齐根脱落，落在血池里的头发会活过来，在血池里游荡，直到重新聚成一股绳。
“掉头发……掉头发了……”
女人自顾自地说着，双眼空洞无神地摸了摸头顶。
原本光秃秃的头顶又重新长出了长发，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一头长发又会疯长到地上，在长度足够之后又会齐根脱落。
如此循环往复，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女人已经经历了三次脱发、长发的过程。
姜学捂着嘴巴，心脏怦怦直跳。他上一次看到人形实体还是在组队抓巫妖的时候，这一次他就要独自一个人面对一个人形诡异了。
面前这个人形诡异已经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百货大楼的物理环境，说明她至少是一个C级诡异。
没有一个小队的力量，别想制服这种等级的诡异。
“坏了坏了……”
姜学内心紧张无比，他锁死了自己的四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女人拖着长裙，从钢琴店前面走过，嘴里碎碎念着：“头发……头发……”
哗啦——
女人转身走进了另外一边的走廊里，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僵尸抬起头来，对着众人竖起大拇指，示意敌人已经离开，一切安全。
姜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虽然还是害怕，但终于鼓起勇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样对僵尸竖起大拇指。
三人走出琴行。
哗啦——
姜学的身后传来一阵水声，紧随其后的是钢琴盖打开的声音。
“叮咚。
我有一个秘密；
悄悄告诉你；
欢迎你来到天堂入口。”
长头发的女人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
琴键上不停弹起灰尘，钢琴没有校准过，琴音颤抖得就像是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咒骂工人一大早在门口施工一样。
女人缓缓抬起头，一边唱歌，一边看着众人。
“听啊；
谁在哭泣？
看啊；
谁在窃窃私语？
窗外有双眼睛，它在时刻注视着你。”
诡异的歌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姜学感到浑身发抖，他的喉咙发紧，眼睛发干，他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不停地缩小，手臂上的青筋开始凸显。
他的眼前浮现起了那干尸的死相，忍不住呕吐起来。
“呕——”
姜学趴在血池里，不停呕吐，可是吐出来不是食物，而是一团黑色的头发以及胃液。
胃液灼烧着姜学的食道，这让他痛不欲生。
“打不过……打不过……”
姜学的自信心彻底被击溃了，C-019此时也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她束手束脚地踩在姜学的肩膀上，只能不停龇牙，以此壮胆。
“装神弄鬼，姜学，你快上去把她的钢琴砸了。”
“我……”姜学额头流出一滴冷汗，“你怎么不上去？”
“我害怕！”
C-019大喝一声，钻进了姜学的脖领子里，只留下一根黑色的尾巴在外面。
僵尸士兵无所畏惧，他拔出了手里的军刀，怒吼着冲向了弹琴的女人。
“rua！”
哗啦哗啦——
僵尸跑步的速度极快，溅起血池里的无数水花。冲到女人面前，一刀劈在琴键上。
啪——
钢琴散了架。
可是，那嘶哑难听的钢琴和歌声却没有停下，女人依然坐在原处，在空气中按着琴键。
“等着吧……
你无法逃离。
等着吧……
你无法逃离。”
僵尸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像一座雕像，他的鼻孔和喉咙里也长出了头发，他的皮肤变得干瘪，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由黑发包裹而成的雕像。
“火把，火把！”
C-019躲在姜学的怀里，不停大声尖叫。姜学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拿起一根火把点燃。
“你别过来！”
姜学大声尖叫着。
一盆血水从天而降，落在姜学的头顶，它浇灭了姜学的火把，也浇灭了姜学最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