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月看来,天下宦官不思民生,独享锦衣玉食之乐,而一众山野乡民,则只能苦中谋生,聊可裹腹。如此一高二下,恍如云泥之别,不由令其仇以富贵而多怜焦苦,故而心常愤愤,于官贵之人多生鄙夷。
这也正是他弃绝权贵,拒与黄文东为友的一大根本原因。
待回至大殿,龚小凡正与几位长老饶有兴致的一同围观那三箱阵器。
眼见那般般奇巧,其激动之情难以名状,几人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唏嘘之声。
“此物堪如玉石翡翠,珍珠玛瑙,做工又极其细腻绝尘!诚非凡品啊!”
啊——
“件件皆如奇珍,其价不可为喻也!我王如此慷慨,实在前无此例!”
张远见龚小凡如此感慨,心有疑虑道:“门主,大王如此这般大手笔,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啊?”
“怎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龚小凡听到张远的话,心头不由一凛,顿时觉得眼前之物有些扎手,同样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妙,略显惶恐的眼神已经盯准了张远沉邃的双眸。
“无忧国本不富裕,大王却当此窘迫之时花此巨银为风月置办一干阵器。门主……这件事,难道你不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吗?”
“难道就不是……”
“我王爱惜人才,故而豪掷万金?”
龚小凡说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想以此稍慰时下惊怖之情,而后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之残酷,马上浮起一脸忧色,垂首叹道,“你说得对呀!也许,大王真的另有希冀!只是……就算他有什么打算,我等身份卑微,除了随顺圣意,又能如何?”
“我们自己的路,当然要由我们自己来选择!如果有人强相逼迫,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权主,没有更好的办法,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能两个拳头碰一碰,看看谁的更硬就是了。”
“所以说,门主,不必因此忧虑!”
风月见诸人心头不安,
慢慢走到一众身边,神色凛然道。
此话一出,龚小凡等不约而同将惊诧的目光投向风月。
“风月,我素知你通晓大义,且巧于言谈,每每发言,更多令闻者心头绵喜,如闻妙音。时下,你怎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龚小凡不可置信的盯着风月。
风月不以为然道:“弟子自幼家贫,周身所见,亦多贫苦。其辈多以自劳,不曾蒙受王恩。反之,倒是时有苛捐杂税收缴。使万民本来不济之生活更为艰难。如此之国,如此之王,全无半点利民之行,所做所为,却同嗜血之鬼,要我因何敬之。”
“在我眼中,王与庶人等无差别。区别在于彼此的实力。只有强悍的实力,才是真理!”
“风月……”
“你……”
“我一直很欣赏你,可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个无比狂妄之人!”
“不要以为自己会了些功夫,就能够孤身纵横天下。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对付千万天兵了吗?”
“年轻人狂可以,只是要狂而有度啊!否则,吃亏的最终还是你自己。”
龚小凡见风月这等彪悍狂暴,忧其未来,只能严词训诫。
风月不再置喙,默然点头。
龚小凡微微沉思,“大王如此厚以待你,怕是日后定有所求。”
“风月,依我之见,任何时候,还是遵从王命为好!这样不仅能保全你自己,也能够保障我飞鹤门无恙。如此聪明之人,万不可意气用事!”
风月无奈拱手,“弟子谨记门主教诲!请门主宽心,弟子绝不会逞匹夫之勇,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好啊!”
龚小凡面露笑色,心头宽慰无比,轻轻拍着风月的肩膀说道,“如此可为真丈夫也!不愧为我龚某未来之贤婿!”
“摸索阵法之学,乃耗心劳神之事。风月,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风月又得龚小凡关心,心下生出几分感动,忙道:“多谢门主关爱。弟子会注意的。”
哈哈哈……
王宽发出一笑,“门主目光如炬,竟得风月这等奇子为婿,此乃天赐良缘也!”
“是啊是啊!”
齐鲁亦随声附和,“风月一表人才,智勇双全,乃天下罕见之上上人。门主,好眼光!好眼光!”
张远面有尴尬,眼下见那两个老鬼如此事故,争相献好,一副谄媚之情,心甚厌之,故意冷言道:“想当初,你我皆信老仙师之言,认定风月是一个不可成才的废灵根。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风月隐而不发,今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技惊四众,实令我等汗颜啊!”
“张远……”
龚小凡见张远旧事重提,心头不爽,“不要再提那个老仙师啦!事实证明,灵根测试根本就靠不住。这么多年来,我们对风月多有亏欠。究其原因,你我皆难辞其咎!”
“门主……”
“各位长老……”
风月赶忙揖手道:“万莫自责,弟子实在难堪此情!”
“风月,错就是错,不可搪塞!”
龚小凡脸色通红,显然情绪未平,将矛头指向自己的得力干将张远。
“张远,既然旧事再度提起,那么我们就在今天,在这大殿之内,对我等之过往,做个了结。”
“既然我们都对风月自负歉意,大家也都别憋着啦!张远,既然是你开的话头,那么就从你开始,向风月道歉!”
“门主,使不得啊……”
风月见场中气氛紧张,赶忙劝阻。
张远瞪大双眼,没想到自己一向深得门主信任并器重,今日却成了被主动攻击的对象,深恨方才自己因一时口无遮拦而引臊上身。
“不行!有错必究,是龚某一生秉持之原则。在我飞鹤门内,决不允许文过饰非之事出现!”
“张远!你还等什么!”
一句话,若炮弹一样炸在大殿。
吓得几位长老人人自危。
尤其是年岁较大的齐鲁和王宽,二人已近垂暮之年,一想到要向风月这个黄口小儿致歉,不由就有些拉拉尿。
张远见龚小凡不依不饶之势,只好屈其淫威,向风月垂首,“风月,以前是我不对,有眼无珠没能发现你这块美玉。致你于此蒙尘数年。对不起!”
风月忙道:“各位先长,勿再自责。晚辈风月虽未蒙几位长老栽培,却也得大长老之引导而渐开愚窍,小有所为。试想,若我当初灵根第一如孙尚武之流,修为或也如此。”
“作为一门之主,自然着眼于飞鹤门之未来,希望选拔出天赋奇绝之人加以重重培养,此本无可厚非。晚辈风月,从未因此挂怀。望诸位先长,勿再多虑!”
啊哈哈哈……
龚小凡闻言,欢笑一声,“嗯,风月所言不无道理。”
“好,那就依你的意思。我们不再纠缠此事!”
“张远,马上安排人把这些阵器送到风月房里去。”
张远脸色一黑,口中答应,却将眼神瞟向那两个老鬼,只见王宽和齐鲁二人正自庆幸,面上得色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