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少语在干嘛?他在陪钱老爷下棋,还被钱家留饭了,可谓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那日花市未逛完,荆少语便不得不先前行离去,且无奈之下竟然还将钱弄墨的安危托付给了闫慎那只疯犬,他能安心吗?当然不能!所以今日刚到凤来镇他便直接去钱家拜访了。
这一趟回来,荆少语在府城买了不少东西,除了其他杂七杂八的一些手信特产之外,还特别给钱老爷带了一套水晶玛瑙的棋子,给钱夫人带了一副头面,给钱弄墨带的是一个羊脂玉的镯子。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如此破费。”钱夫人口中嗔怪着,手中却拿着那只羊脂玉的镯子打量着,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钱夫人眼毒,一眼便瞧出那只羊脂玉的镯子不是凡品,虽然那套水晶玛瑙的棋子和她的整副头面已算价值不菲,可实际上最珍贵的却是那只羊脂玉的镯子,毕竟这种东西不大可能在外头买到,是勋贵世家里传承的东西。
荆少语本想夹带私货将那只镯子送给钱弄墨的,没想到被钱夫人看出来端倪来了,他只得露出一个有些羞赧地笑容,很是腼腆地道:“这只镯子是我爹给我,让我成婚以后交给媳妇的……”
这话很朴实,若这场面被邵时有看到,定然会觉得这样朴实的话从荆少语口中讲出来非常浮夸和做作……
但却半点没参假。
这镯子的确是他爹给的,也的确是让他送给自己未来的夫人的东西。
钱夫人眼中笑意加深,但怕他又感怀身世,因此不曾多说,点头算放过了。
相比钱夫人的心思细腻,钱老爷心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一下子看上了那套水晶玛瑙的棋子,简直爱不释手,心里对这个未来女婿更是满意了几分……当真是投其所好了。
钱夫人见荆少语频频望向自家闺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谁都是年少时过来的,她自然理解少年人的心情,因此很大肚地笑了一下,“你们年轻人去园子里说说话吧,也几日没见了。”
荆少语眼睛一亮,正要点头……
一旁钱老爷一把拉了他道:“说话有甚有趣,走走走,陪我去下棋,正好试试这副新得的棋子。”
“……”
荆少语一脸生无可恋地被钱老爷拉去书房下棋了,这一瞬间他觉得为了讨好钱老爷而暴露自己会下棋这件事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而为了投其所好买了一套棋子赠他更是错上加错……
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着实太过生动有趣,钱弄墨被逗乐了。
钱夫人摇头失笑,抬手点点她的脑袋,“你这小没良心的。”
“爹难得棋逢对手嘛。”钱弄墨笑眼弯弯地道。
结果因为钱老爷难得的“棋逢对手”,实在下得太过尽兴,一转眼天都黑了,荆少语被留了饭。
被留饭的一瞬间,荆少语还是有点窃喜的,甚至觉得自己用下棋来讨好钱老爷可真机灵啊,然而结果在饭桌上非但没有他想见的人,反而还有他不太想见的人。
比如闫慎。
这就很郁卒了。
简直生无可恋。
晚膳过后,荆少语寻了个机会和闫慎私聊了一下,得知他并没有查出寄山酒楼有什么不妥,不由得更为嫌弃他了。
走出钱家大门的时候,正是月华如练,夜风微凉。
荆少语踏着月色而出,心情也跟着慢慢沉淀了下来,想当初他想进钱府还得靠翻墙呢,后来闫慎那厮加强了钱家的护卫,他连翻墙都难,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口进出……做人要学会知足常乐才行啊。
正感叹着,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荆公子。”
软软甜甜的声音,是钱弄墨。
荆少语心头一动,忙回过头,果然便看到钱弄墨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笑盈盈地望着他。
“钱姑娘,是有什么事吗?”荆少语问。
钱弄墨走到他面前,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那是一个簇新的男式荷包,上面绣着两朵栩栩如生的金背大红,十分精致。
“这是……送给我的?”荆少语有些受宠若惊。
钱弄墨点点头,笑眼弯弯地道:“这是花市回来之后,我新做的。”
荆少语当然知道,荷包上绣的正是花市得了花王的那一株金背大红。
他伸手接过,眉眼情不自禁地温柔了起来,“多谢,我很喜欢。”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起来,仿佛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柔光,钱弄墨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这个人……真的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钱弄墨催他。
殊不知,被美色所误的人又岂止她一个,荆少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月下看美人更美,她生得这样美也就罢了,偏还每一处都长在了他的心坎上,这就有点要命了。
他的视线在那双水润润,一看就十分软乎的唇瓣上流连许久,到底不敢造次,毕竟就在钱家大门口,钱老爷说不准就躲在哪儿悄悄观望着……他有些艰难地收回视线,不敢再逗留,冲她笑了一下,拱手造了声“告辞”,便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往回看了一眼。
他身后的姑娘还站在原处,见他回头,笑眼弯弯地冲他挥了挥手。
随着她轻轻摆手的动作,宽大的衣袖缓缓滑下,露出一截凝脂般的手腕,那腕上戴着的,正是他今日所赠的那一个羊脂玉的镯子,镯子衬着那一截如凝脂般的手腕,当真是相得益彰。
如他所想,真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荆少语弯了弯唇,也冲她挥了挥手,走了。
走到半途的时候,荆少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个新得的荷包,拿在手里捏了捏。
果然不是空荷包,里头塞着东西。
打开一看,全是银票。
感情这是担心他大手大脚买礼物把钱都造完了?
荆少语抽了抽嘴角,好半晌,却是忽地笑了起来,他忽地想起了上回她悄悄留在他房间里的那只荷包……这姑娘是多怕他缺钱亏着了自己啊。
他摇摇头,将银票重新塞回荷包里装好,然后将荷包珍而重之地揣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