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中心是一个很大的公园,据说曾经这里是某个皇帝的行宫,也有一说是皇帝的陵墓。
漫步在公园里,听着陈逍对公园的介绍,云鸢好奇开口。
“具体哪个皇帝?”
陈逍耸了耸肩。
“这我哪儿知道,也没准是我们县城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胡编乱造的呗。”
“看到那几个雕像了吗?”
顺着陈逍手指的方向,云鸢转头看去。
那里有两排巨大的石雕,有巨羊,有巨马,还有手持奏折、头戴高帽的大臣。
有的人形石像头颅不知去了何处,许是某个天杀的盗贼哪年窃去的,自打陈逍记事儿起,这公园就有几个石像失了头。
“雕像怎么了?”
陈逍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
“小时候,老爬到那大马背上玩儿。”
“后来长大了,偶然间在网上看到一篇新闻,照片里一个孩子趴在马背上,打着马赛克,脚下围着一群孩子,新闻标题是不尊重历史文物。”
“可自打我记事儿开始,每天这个大马上都有无数孩子爬上去玩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就是我们的童年回忆,我小时候爬过,我爸小时候爬过,说不定我爷爷小时候也爬过。”
“现在,大马被铁护栏围起来了,以后的小孩,可是爬不了咯。”
二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一处小山脚下,小山上长满了小树,密密麻麻,小树中有几条曲折向上的道路,俨然经常有人往上爬。
“云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坟。”云鸢淡然开口。
陈逍点了点头。
“小时候只以为是小山,每次来公园,爬小山是一定会有的保留项目。”
“现在看来,童心无忌啊。”
陈逍带着云鸢继续往前走,漫步在公园里,像是又经历了一遍童年。
每一块青石板,都有他曾经的记忆。
云鸢听着陈逍的诉说,眼神愈发柔和。
都是些芝麻大的小事儿,她却听的津津有味。
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了公园的前门。
这里一片开阔,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卖小吃的,有套圈的,有丢沙包砸娃娃的,路过行人无数,很是热闹。
经过多年的发展,小县城已然处处是高楼大厦,曾经新年必有的庙会再看不见,这些小商小贩,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取而代之。
“隆冬强!”
耳边传来隐约的锣鼓声,云鸢听的一愣。
“什么动静?”
陈逍笑了笑。
“应该是舞狮的吧,每年都会有。”
“走,咱们看看去。”
随着他们朝着那个方向走,锣鼓声愈来愈大。
“哇!陈逍快看!”
云鸢突然兴奋地拽着陈逍衣角,伸手指向广场。
那里一头红色狮子摇头晃脑地舞着,怒目圆睁,威风凛凛。
陈逍露出骄傲地笑容。
“不过是小时候看腻的东西罢了,大惊小怪。”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瞟,一刻也不想挪开。
初中开始,他就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了,觉得无聊,大学毕业后过年也忙的紧,没在家里待几天就要回去,哪里有空来看舞狮。
初中高中叛逆,觉得这不过是给小孩子看的东西,没什么意思。
现在再来,是真好看啊!
今年过年格外热闹,多年不见的耍猴人也出现了,在广场的一脚和猴子嬉闹着,云鸢看的目不转睛,遇到精彩之处拍手叫好。
陈逍则是看着那正在耍猴的年轻人,眼中惊讶又感怀。
小时候来看,都是老头儿在耍猴,如今时代更迭,这些传统文化也有了传承,换成年轻人来表演了。
这一幕真的特别好,让他想起了上次和云鸢吃火锅,看到的变脸表演,表演者也是年轻人,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小。
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依旧有人十年如一日,学习一门传统技艺,即使风餐露宿,依旧乐此不疲。
陈逍不是觉得他们高尚,只是身为修行者,难免因他们而感怀。
传统文化的继承者,又何尝不是修行之人?只是各有各道罢了,不分高低贵贱。
一整天的时间,陈逍都在陪云鸢逛街,感受新年热闹的氛围。
今年的年味尤其浓郁,却又和小时候的年味儿不同,多了点新时代的味道,文明又热闹。
终究是时过境迁,下一代人已经悄然长大,融入进了社会,社会也因他们,而有了些许变化。
晚上,陈逍在他们县城唯一的星级酒店订了一大桌子菜,带着父母好好吃了一顿。
临走的时候,陈爸陈妈不舍那一大桌剩饭剩菜,尽数打包带走,扬言过年期间不能吃剩饭,带回老家喂大黄狗也是极好的。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
大年初二,一家人起了个大早,回外婆家!
陈爸开着车,陈妈坐副驾驶,陈逍坐后排打着瞌睡,一如小时候每年过年回家一样。
不同的是,今年过年,身边多了个云鸢。
车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红色出租车,而是陈逍上大学那会儿赚钱给老爸买的,只是陈爸开车的身形佝偻了一些,鬓角的斑白多了一些。
车子被老爸保养的很好,几年过去,依旧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一路上云鸢都很兴奋,像是没坐过车一样,好奇地趴在窗户上,打量着外面的道路。
因为陈逍说他小时候每次回外婆家都这么看着,看那道路上的绿化带,经过乡镇的一家家不知道卖什么的小店。
他说,那时候一路上的小店,他能记个七七八八,什么时候,到哪儿了,附近有卖什么的,一清二楚。
现在公路已经不知道修了几回,路边的小店也已经换了又换,哪还有半分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唯独陈逍,依旧是当年那个坐在父亲车上,靠在后座打瞌睡的小男孩。
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