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陈逍才从失去爱机的痛苦中缓过劲儿来。
没了就没了吧，也没办法。
他能怎么办？怒打云鸢一顿，告诉她什么叫主仆尊卑？
那不扯淡吗，他本来就想改变云鸢的奴隶思想。
无奈，陈逍只能作罢。
叹了口气，他柔声细语，循循善诱。
“云鸢啊，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对，就算你想让我生气，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对不对？”
云鸢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打碎盘子，陈逍会生气吗？”
陈逍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
“肯定不会。”
“那我把泡面吃完，陈逍会生气吗？”
“当然也不会。”
“那我把手机摔了，陈逍会生气吗？”
“当然…等等，这个会！”
“但是手机摔了就不能付钱了。”
“……所以你选择了电脑？”
“嗯。”
陈逍欲哭无泪。
“你还是有预谋的砸电脑，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我五岁学魔法，十岁成就高级魔法师，十八岁就是帝国首席魔导师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很聪明。”
“……”
“好好好，你最聪明！”
陈逍气的牙痒痒，没好气道。
“下次故意惹我生气，换个方式！砸东西太费钱了。”
“比如？”
“比如…打我一巴掌？”陈逍小心翼翼道。
话说，云鸢的一巴掌，他受的住不？
云鸢直勾勾地看着陈逍，淡淡道：“我拒绝。”
陈逍一愣。
“那如果我命令你打我一巴掌呢？”
“…拒绝。”
“抗命？”
“嗯。”
云鸢的回答很干脆，这让陈逍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那如果我让你推我一下呢？”
“可以。”
推可以，打不行？
“在以前，如果是女王命令你打她一巴掌呢？”陈逍又问。
“打。”云鸢毫不犹豫。
“为什么她让你打你就打？我让你打就不打？”陈逍一脸疑惑。
怎么云鸢还能双标呢？
云鸢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轻声道。
“因为陈逍和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女王，不需要我拒绝，陈逍，需要。对女王来说，我只用服从就够了，对陈逍来说，服从与否不重要，我自己想不想，才重要。”
“我不想打陈逍，所以，我拒绝这个命令。”
云鸢说的很平静，陈逍却听的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好好好。”
“没错！云鸢同学这个思想值得表扬！”
“不过我还是要纠正你一点。”
陈逍一脸正色：“云鸢，不是我需要你这样，而是本就该如此，你想不想，愿意不愿意，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人，有拒绝的权力，每个人都有，哪怕身不由己，有不得不做的事儿，但在思想上，每个人对每件事，都有说不的权力。”
“就拿工作来说，我不得不赚钱，不然就活不下去，吃穿都是问题，但我的思想是自由的，我可以有不想、不愿意的思想，我也有这个权力，在思想上，每个人生来就是自由的。”
“云鸢，我希望你的思想也是自由的。”
云鸢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陈逍的需要，就是我的想法。”
“我本就是这么想的，既然思想自由，那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呢？”
陈逍愣住了。
这个问题，问的他有点窒息。
对啊，为什么呢？
什么是自由？如何定义自由？每个人的自由，真的一样吗？
云鸢她，思想真的不自由吗？
这一刻，陈逍有点晕了。
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哪里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云鸢的话，逻辑自洽，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你等等，我捋捋……”
过了一会儿，陈逍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云鸢，可以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吗，从小到大。”
或许，他应该了解了解云鸢的过去。
之前，他没有开口，因为他觉得，提及太多以前的事儿，无异于在云鸢伤口上撒盐。
现在，他觉得，或许那些对云鸢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而不是什么伤口。
“嗯。”
云鸢轻轻点了点头，讲了起来。
那时候，她还叫云一。
五岁之前的事，她已经没有半点印象了。
只知道五岁那年，她突然觉醒，展露出了惊人的魔法天赋。
之后，她就被人带到了一个白房子里。
那里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孩子，都有着极高的魔法天赋。
在那里，所有人穿着一样的衣服，留着一样的发型，过着一样的生活。
除了魔法之外，他们还要学习格斗、暗杀、审问、抗饿等技能。
当然，那里最重要的，还是服从命令。
他们教她服从，听了命令，然后自己判断该怎么做才能执行命令。
不听命令，打个半死关小黑屋，还不听，就死。
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第二次违抗命令，就会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处死。
在那里，他们三天吃一顿饭，一天喝一次水，从未见过营养液以外的食物。
每一年，都有一天希望日，那是个特殊的日子。
所有孩子，在那一天，会被关在同一个大房间里，最终，只有一半能活着出来。
十二年，云鸢就是这么过来的。
十二年间，很多人不听命令，死了，很多人学习进度缓慢，被当作垃圾处死了。
当然，死最多人的，还是每年的希望日。
十二年后，当年的几百个孩子，只剩下了云鸢自己。
那年，她十六岁。
那年，她成了圣魔导师。
离开白房子后，云鸢便跟在了女王身边，任其差遣，为其征战。
后来的几年时间，几乎都在战争中度过，除了战争之外，云鸢所有时间都在她的小屋子里坐着，每天闭着眼睛，探查着王国内有没有刺客。
数年如一日。
再后来，帝国统一了世界，女王将她赶出了世界。
她，遇到了陈逍。
听完了故事，陈逍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云鸢，你知道命运吗？”
“知道。”
“你的前半生，很苦。”
“没觉得。”
“我说苦就苦。”
“…嗯。”
陈逍展颜一笑。
“后半生不会了，命运让你来到我身边，就是让我为你治愈痛苦的。”
“以后，我天天都带你吃好吃的。”
云鸢沉默片刻。
“天天吗？”
“对，每一天！”
云鸢幽幽道：“今天中午还没吃饭，现在已经五点了。”
陈逍一愣，旋即瞪大眼睛。
“你果然生气了对吧！”
“……我没有。”
“你就是蓄意报复才砸我电脑！”
“真没有。”
“真！你竟然会用真这个字！我就知道！”
“…陈逍，我饿了。”
“……”
这天，陈逍想了很久。
云鸢到底生没生气？
最后说她饿了，到底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一切，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