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晏笑着应道:“时辰不早了,为兄来看看你和烨哥儿,回府以后才好和父亲母亲交差。”
殿内众人皆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洛音抱着孩子笑眼弯弯地开口问他:“哥哥,王爷那头的要事处理得如何了?”
尹清晏伸手轻轻摸了摸烨哥儿的头,语焉不详地应道:“还需多费些时日。”
洛音是个聪明人,听了哥哥这话面上还稳得住,只不过细看之下她嘴边的笑意逐渐淡了几分。怀中的烨哥儿似是感受到母亲此刻的情绪变化,猛地蹬了蹬小脚,身子也探了出去。
好在尹清晏时刻关注着母子俩的动静,在洛音走神的空档迅速地将孩子给抱住了。
“都说母子连心,我们烨哥儿这是心疼你娘亲呢,是不是?”尹清晏低头哄着怀里的小外甥。
知棋扶着洛音就要起身,当即就被他出声制止:“妹妹你就好生在床上歇着,别下地!烨哥儿没什么大碍,你且放心吧。”
“主子,您就听世子的话吧。”知棋也随声附和。
洛音斜靠在床榻上虚叹道:“罢了,我听你们的就是。”
尹清晏抱着烨哥儿,看着自家小外甥不谙世事,一派天真的纯真面孔,内心暗暗下决心:只要妹妹和孩子平安就好,至于一切暗流涌动的危险和不确定因素,有他这个当哥哥挡在前头。
“吁——”车夫拽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来。“老爷,到了。”车夫转身轻扣车门提醒道。
“芸儿,记得戴上此物再出来。”安尚书说完便先行离去。
青玥手里拿着帷帽,轻声说道:“王妃,您别多想。”
“你不用担心我,祖父不想多生事端,身为小辈亦不能给长辈添麻烦。”顾汐芸语气平淡,“青玥来帮我戴上吧,往后你也不必用王妃来称呼我,仍按着原先在侯府里头的习惯就好。”
“是,小姐,奴婢记得了。”青玥小心应下。
暮色如约而至,安府的下人们各司其职。只不过今日顾汐芸低调进府一事落在众人眼中,半点波澜不起也同样是不可能的。
“夫君,父亲那里是怎么个说法?”大夫人燕氏实在是纳闷,“按理说,这王妃不应该在晋王府里坐着吗?”
安尚书的长子早先被父亲单独叫进书房,二人详谈了许久。此时的他颇有些为难的意思,一面是自家夫人层层的疑虑,一面又是父亲他老人家亲口叮嘱之言。
燕氏出身大家,自从她嫁入安府,孝敬公婆,尽心操持府中的一应事务,在安府上下那都是有口皆碑的。只是唯独与已逝的小姑子安静如嫌隙颇多,连带着影响到她在对待顾汐芸的态度上。
“夫君?”燕氏出声催促。
突然外头敲门声渐起,“大爷,夫人,老夫人有请。”丫鬟站在门外恭敬地说道。此言一出,燕氏纵然心底有再多想要问的,也只得暂且按下不表。
烛光摇曳的屋内,青玥端着方才打好的水,稳当地放在桌上,扭头看向靠在美人榻上的顾汐芸开口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顾汐芸抬头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月色,像是入了迷一般。青玥微叹,拿着手里浸湿的帕巾缓缓走到她身边。
“小姐,您在想些什么?”青玥蹲下身子柔声问她。
顾汐芸嘴边淡淡一笑,似有若无的悲伤笼罩着她的面庞:“青玥,你说在晋王的心中,我顾汐芸是不是低入尘埃了?”
青玥欲言又止,顾汐芸见她如此犹豫,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径直冷笑出声:“你瞧,就连我身边的婢女都是个明白人,只有我自己还一味地沉浸在美梦中。”说到最后,语气竟有几分哽咽。
晚风来袭,长房夫妻二人站在正屋内,朝着上首的安夫人行礼道:“儿子、儿媳见过母亲。”
安夫人手里握着佛珠,不紧不慢地拨弄,良久才出声:“老大,你妹妹已经没了,但是她留下的血脉依旧是我这老婆子的掌上明珠。只要芸儿在我安府一日,我这耳边就不允许出现一星半点的抱怨和不满。”
燕氏听着婆母的话,心头微刺,眉眼间隐藏着一丝郁气。
安寅礼作为安府的长子,他自然是明白母亲这么晚还派人请他们夫妇过来叙话的用意。“母亲,您大可放心。再说芸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辈,现下是要帮衬她渡过眼前的难关。”
母子俩一番云里雾里的对话,在燕氏听来更是不秒,就在她暗自琢磨的时候,安夫人幽幽说道:“老大家的,你今个儿怎么如此安静,一句话也不说?”
燕氏抬眸客气应道:“母亲,儿媳这是见您与夫君有要事相商,不方便插话。”
安夫人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以往大儿媳对安静如母女的种种冷淡她也看在眼里,因着大儿子在场,安夫人不好拆穿燕氏,只是敲打她:“芸儿的起居日常,你这个做人舅母的还是得多上点心。”
“是,儿媳明白。”燕氏低头应着。
安夫人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今儿这事搞得她也实在心累,“行了,你们俩回吧。”
安寅礼和燕氏行礼后一并告退,门房的嬷嬷适时掀起帘子。出了屋子的燕氏忍着一肚子的火气跟着安寅礼身后,哪知道自家夫君并没有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还使劲火上浇油着:“你定要记得吩咐下去,好好管束住下人的嘴,别出差错。否则母亲那边问责起来,你我都不好过!”
燕氏咬紧牙关回应:“夫君,你放心。”语气略微有些生硬。
安府管家端着一碗安神汤来到了书房,站在门外开口:“老爷,汤来了。”
安尚书揉了揉眼睛,抬头让人进来,不自觉叹气道:“唉,这一天天的实在是耗费心力得很。”
管家捧着瓷碗放在他手边,出声安慰:“老爷,一切都会否极泰来的。您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大夫说了病中切勿多思。”
安尚书端着碗将安神汤一饮而尽,缓了一会儿应道:“当初前头两个小子都不及静如这一个女儿在我跟前得宠,我和她母亲真真是千挑万选,看着她嫁进了威远侯府,结果临了出了那档子事。如今又轮到了芸儿,这母女两个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简直就是来向我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