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安氏在侯府自尽了?”裴垣从书案上抬起头讶然地脱口而出。
霍坤不假思索地应道:“回王爷,我们的人从威远侯府递出来的消息,安尚书和威远侯府原本是打算将安氏秘密送到鹿山的尼姑庵去,对外宣称是去江南疗养,并不想要安氏的命。可不知为何安氏会想不开,她腹中还有未足月的胎儿。”
裴垣听着下属的应答,黑色的眼眸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从容地说道:“安氏这一死,威远侯府和尚书府间必定会产生一条不可磨灭的裂痕。前几日你报上来的那个落水昏迷的仆妇醒了吗?”
“手底下的兄弟乔装打扮后去医馆请了大夫,目前人苏醒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这仆妇落水的时候姿势不对磕到脑袋了,导致暂时失忆了。末将将她安置在城外小屋中,安排人手看管。”霍坤低声回答道。
裴垣对着他吩咐道:“保证她的安全,记得抹去此人的踪迹,以免被威远侯府察觉到。”
“是。”
在外访友的顾青书和傅氏接到侯府的消息,脸色一变,只得提前与好友道别。在赶回威远侯府的马车上,顾青书大为不解道:“安氏不是好好地待在家家庙中吗?怎么会突然染病过世?”
傅氏轻声附和道:“是啊,平日里也没见她有什么顽疾,还是等我们回侯府见过母亲和大伯再说吧。”
“夫人言之有理。唉,只不过没想到安氏她去得如此突然,大哥和母亲此时心里也不好过吧。”顾青书叹道。
傅氏没有做声,她扭头抬起手,轻轻地撩开车帘,看着外头的街头景象微微扬起嘴角。
等到他们夫妇的车驾到达了侯府门前,正好遇到安尚书与他夫人相偕着从大门处出来上了马车。顾青书扶着傅氏下了马车,对安氏离世一事深感怀疑。
按理来说,安氏在侯府出事的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到尚书府,可看方才安尚书两位脸上悲痛万分的神情,明显已经知晓了。
傅氏小声提醒道:“夫君,我们先进府吧,这会儿侯府里头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妻子的话语拉回了顾青书的注意力,二人急忙进去寻顾老夫人和侯爷。
寿安堂里,顾青山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眼睛虚无地没有焦点,从麻木的神色上看出他的精神有些不济。唐嬷嬷扶着顾老夫人从里头的佛堂出来。“母亲,大哥,我们回来了。”顾青书和傅氏一起踏入屋内,出声道。
顾老夫人招呼道:“正好,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今日之事。”
傅氏略焦急地出声问道:“母亲,大嫂她怎么会骤然出事?”
顾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思考良久之后才朝着他们解释道:“大夫说,安氏她原本身子骨就因为生产落下了病根,这是其一。另外这一次是她独自在家庙里头不小心滑倒,后脑不偏不倚地撞在了香案之上,血流不止。等到下人进去发现她出了事,已经太迟了。”
顾青书对他母亲的这一番说辞并无怀疑,毕竟是意外,谁也无法提前预料。他走到默然垂首的顾青山身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大哥,节哀顺变。有什么需要弟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青山缓慢地抬起头,看着胞弟眼底的关切,兄弟之间的感情尽在不言中。
傅氏也出声附和道:“那有关大嫂的丧葬事宜,便交给我来操办吧,母亲您这段时日身体不太好,不宜劳累。大伯还得应付朝堂政事,抽不开身。”
顾老夫人对傅氏的管家能力一向是信任有加,“就这么说定了,老二家的你如果有什么不懂或者需要人手的地方,直接来寿安堂与我说即可。”
商讨完之后,二房夫妇便先告退下去休整一番。寿安堂里只剩下顾老夫人和顾青山,顾老夫人提醒道:“老大,安氏的死很明显会影响到我们侯府与尚书府之间的关系,你今晚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出面来料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维系,懂吗?”
顾青山知道母亲这是在敲打自己,侯府不能自乱阵脚,以免被他人看出端倪。顾老夫人接着补充道:“报丧一事你就负责族人和同僚,芸姐儿那里你就不必管了,我来给她写信报丧。”
顾青山恭敬道:“是,儿子知道了。”
深夜紫云堂,云姨娘推开窗户,望着夜空呢喃低语道:“没想到安氏竟是个烈性子,不过也好,歪打正着了。”
一旁服侍她的小翠迎合着说道:“奴婢在此给提前姨娘道喜了。”
云姨娘被她逗笑,指着她说道:“你呀,还好屋里就我们两个,要是被第三人听到你这大逆不道之言,连我都保不住你。”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