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二胎家庭耳濡目染出来的伪育儿专家,萧梦觉大概记得婴幼儿各个成长阶段的特征。
三个月左右的婴儿能翻身是正常的,但要说坐起来就过分了,那是六到八个月阶段才能做到的!
源信智大为惊讶:“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育儿知识你竟然都懂?”
“呃,你不是也懂吗?”萧梦觉想笑,活跃一下气氛,却笑不出来。
源信智轻咳两声说道:“说正事吧,诗织这种成长过快的现象,我可以确定是她成为灵能师付出的代价。”
绫奈理说道:“快点长大似乎也……”
她本来想说似乎也不是坏事,但转念就想到其中可怕之处。
“唉,你的猜测没错,诗织的寿命也会缩短,她会在二十几年内就走完正常人八十年的生命历程。快速成长,意味着加速老化。”
源信智目光中满是哀伤,吟唱道,“我身降世间,人生之绚烂如樱花,悲乎哀哉矣。”
绫奈理更是感觉自己的人生暗无天日,顿时一阵头昏目眩,跪坐在地。
可怜的孩子,萧梦觉人都麻了,说道:“灵能师的代价是无法消除的,但可以削弱和压制,你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办法?”
源信智叹了口气:“高职阶灵能师确实可以帮他人压制代价,具体要职阶几我也不清楚,但我确定我们分部没人能做到。”
鬼冢秀吉虽然是奈良川分部负责人,但职阶却不是最高的。
据说有几个老人超过职阶三,但他们已经不公开露面了,只是在分部挂名,不受分部辖制,只有总部下达任务才能让他们出手。
这也就是说,想要削弱代价,起码要超过职阶四才有可能,令人绝望。
绫奈理虽然不知道得到所谓高职阶的帮助有多难,但能看得出源信智和萧梦觉神情中的绝望,顿时小声抽泣起来。
忽然,源信智似乎想起什么来,说道:“对了,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一个故事,不知真假,但也许有一线希望。”
“快说!”萧梦觉和绫奈理异口同声。
只要那本古籍记载的故事不是太离谱,他们都会选择相信。
源信智沉思片刻,组织语言,说道:“两百年以前,有个叫石井三郎的职阶五阴阳师强者,他在与某位不知名的灵能师战斗中了敌人的能力,身体极速衰老。他本是三十岁壮年,却在短短三年内,变得老态龙钟,头发胡须皆白,牙齿稀疏,跟七十岁老人没有区别。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去,却偶然获得了一只时间类式神。因为不想式神陪着自己一起死,他把时间类式神替换了自己的本命式神,随后释放了所有式神。没想到这个举动竟然延缓了衰老,活到真正的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正好诗织也是阴阳师流派,我才联想到这个故事。你可以帮她找一只时间类式神试试,但……”
源信智没有说下去,但萧梦觉两人都明白。
那只是一个古籍记载的故事而已,真实性都无从考证。
即使真实,那名阴阳师强者也很可能有别的方式延缓衰老,并非更换时间类核心式神的效果。
总之,希望渺茫。
“总要试一试,教会内部有时间类式神吗?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兑换?”萧梦觉从绫奈理手里把诗织抱过来,与她贴了贴脸,诗织咯咯咯笑出声来。
源信智摇摇头:“时间类式神非常稀有,可以确定我们分部没有,总部有没有要回去到查一查才知道。不过,即使有,需要的功勋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你要有心理准备。”
萧梦觉目光坚定:“只要有就好,功勋我一定会尽快凑齐。”
绫奈理泪光涟涟地看着丈夫,只觉得他前所未地有可靠。
前些天她对丈夫的变化始终抱有疑虑,但现在面临如此难题,他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绫奈理终于打心底相信他已幡然悔悟,脱胎换骨。
“到时候我可以借你一部分功勋,希望你能在灵学地下交易会上换到你想要的流派本源精粹,成功融合,否则你这辈子都还不起功勋,我可就血本无归了。”
说着,源信智起身往门外走去:“好了,我先回奈良川,你明天早上按时到居酒屋报到就行。”
萧梦觉郑重地说道:“谢谢。”
讲道理,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自己绝对做不到源信智这样的程度。
对有夺妻之恨的男人,不仇视就已是豁达了,主动提供帮助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贱。
源信智这份豁达和善良,非常人能及。
“柳絮无影踪,桃之花业已开败了,我心如烈日。”源信智摆摆手,走向正在等待的驾笼。
他的意思是,我的心就像这夏日一般,容不下那些阴暗的东西,萧梦觉,你尽可放心。
“如果不是这么喜欢念诗的话就更好了……”萧梦觉在心里补上一句。
待源信智走远,二号从水缸里冒出头来。
“源信智这家伙的感觉比鬼冢秀吉还敏锐,差点被他发现了,估计快要晋升职阶三了吧。”水原千绘依然在冷冷清清的神社里伏案看书,一心二用。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要不然他们的神情不会那么难看,应该是代价太过严重。”
水原千绘虽然不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但那天晚上感觉到了诗织式神被动护主散发的灵能波动,知道诗织也成为了灵能师。
想想这个家庭真是惨。
男主人不但废物,还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被鬼附身。
女主人如花似玉,却所托非人,只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妹妹身上。
妹妹不知怎么成了灵能师,原本是件幸运的事情,结果代价难以承受。
一时间水原千绘也没心思再看了,把二号召了回来。
心结既去,绫奈理的心态发生了转变,要不是诗织的问题压在心头,她几乎想唱一首出嫁前最喜欢的歌谣。
给菜地浇水施肥,做料理,带娃,这些都似乎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萧梦觉在她忙的时候,抱着诗织在村子里四处转悠。
小家伙开心得很,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时不时咯咯咯笑出声来。
笑声可爱动听,只有纯净到极致的一种情绪,快乐。
正因这份极致,笑声拥有无匹的感染力和治愈力,令人听之忘忧。
萧梦觉以前不懂,为什么有些人很讨厌小孩,做了父母之后却转变了观念,整天围着子女转?
为什么婴儿总是哭,那么烦人,养育那么吃力,世上还会存在父爱母爱?
为什么亲手带孩子的父母更爱子女?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夜幕降临,油灯如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不大的茅草屋。
萧梦觉侧躺在榻榻米上,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这些天的遭遇,福弟对欢喜流只言片语的解释,愉悦自我以求晋升的核心理念。
一个念头再次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欢喜流的终点,真的很有可能是邪神!
一个随心所欲追求愉悦的灵能师,心理状态不可能正常。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又能穿越回去,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操纵?又想要自己做什么?
诗织在角落里已经睡熟,绫奈理穿着一身浴衣,在案几旁看书,居然是《天朝历史通鉴》原著而非译文。
她左手撑着下巴,袖子滑落肘间,露出欺霜赛雪的小臂,眼波温柔,目光时而转向书本时而转向在榻榻米上侧躺着思考人生的萧梦觉。
不久,她放下书,躺在萧梦觉背后,抱住了他,霞飞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