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宋玫,朱云飞见天色将晚,遂亲自来到府门外迎候袁继咸。
乘车马而来的袁继咸,在傅山的陪同下,见到亲自在府门口迎接的朱云飞。
“有劳大将军迎候,袁某之过也。”还不到五十岁的袁继咸,是江西袁州人。
袁继咸是天启年间的进士,为官清廉的他。
性格刚直的他,在山西提学之时,就培养了傅山、戴廷式等名著一时的才子。
在朝中为官期间,他以直言敢谏著称。
袁继咸从小就立志,要成为同乡文天祥这样的国之栋梁。
为此,历史上他被左梦庚裹挟,被俘押解到京城。
清廷为了劝说他投降,许诺高官厚禄,派出大批他昔日的同僚弟子游说他投降。
他都义正言辞的拒绝,并且绝食明志。
清廷眼看无法动摇他的决心,遂把他斩首,以儆效尤。
“久闻袁大人大名,实乃幸事。”朱云飞作揖回礼,错身摆手道。
“袁大人请。”
“请!”
袁继咸入京这段时间,对于朱云飞也多有耳闻。
关于朱云飞的传闻,可谓是五花八门。
追随他的人,夸他有伊尹之之志。
也有人盛赞他是当世的张居正,大明的国之柱石。
反对他的人,说他是汉末董卓、曹操,唐末朱温。
袁继咸作为一个人格独立的人,自然有他自己的判断。
今日一见朱云飞,看着五官端正,目光如炬的朱云飞。
他第一个感觉就是,此子贵不可言。
虽然他不懂相面,但像朱云飞这样面容之人,绝对是贵人之相。
温润如玉,气质儒雅的朱云飞,给袁继咸的印象,显然是极好的。
进入大将军府正堂,朱云飞邀请袁继咸入座,傅山作为弟子作陪。
“听说袁大人酷爱红菊,那首《咏红菊》,读来不失唐诗风骨,让人佩服啊。”
朱云飞端起装酒的金卮,朗声诵读道。
“自从陶令伴金卮,醉倒芙蓉欲笑时。血胜生来浑不改,寸丹留与报君知。”
“为袁大人佳作,当浮一大杯。”
“大将军谬赞,拙作不值得一提。”说起这首咏红菊,袁继咸虽然嘴上谦虚,却也是自豪不已。
这首诗词是他十二岁写下的一首明志七言诗,虽然算不上佳作,但却寄托了他内心之中,忠君爱国的美好情操。
“先生过谦了,大将军说的是,好诗词胜过佳肴,无疑是最好的下酒菜。”
傅山也连忙附和道。
身为朱云飞的亲卫将军,袁继咸的弟子,傅山自然希望袁继咸,能够与朱云飞达成政治共识。
三人从诗词,美酒佳肴等话题,逐渐聊到了朝局之上。
“袁大人,如今朝中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认为朱某权势过重,应该交还兵权。”
“不知道这事你怎么看?”
又是一杯酒下肚,朱云飞放下手中的金卮,单刀直入的问道。
“大将军快人快语,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袁继咸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天下纷乱,民乱四起,异族大敌当前,若我大明不能上下一心,必然重蹈南宋灭国亡族之危。”
“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而不是一家一姓的大明。”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如果现在是先帝年间,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算是同族兄弟相争。”
“大将军独揽朝政,威压皇帝,我袁继咸定然第一个反对。”
“袁某曾看过钱谦益讨伐大将军的檄文,说您是当世董卓、朱温。”
“这是不对的,汉末的董卓,唐末的朱温,本质上还是内部权利之争。”
“如今的大明,是女真鞑子入侵,这是异族入侵。”
“在此亡国灭族的危难之际,当以民族大义为重。”
“我炎黄血脉,华夏衣冠,不容外族欺辱染指。”
“我大明可以亡国,但不能亡于女真建奴之手。”
“否则我虽死,也无颜面对大明的列祖列宗。”
“不是我袁某不忠,陛下虽然聪慧,但毕竟缺乏治国平天下的志向。”
“当今天下,舍大将军,当无出其右。”
带着三分醉意的袁继咸,挺身而立,一番慷慨激昂之言。
尽显大智大勇的胸襟见识。
“知我者临侯也。”朱云飞没有想到,袁继咸一个文人,竟有如此豪迈见识。
感慨不已的他,感动的起身给对方倒酒,举杯敬道。
“临侯先生,请满饮此杯。”
袁继咸字季通,号临侯。
而非封爵临侯。
“大将军请。”
一杯酒下肚,二人相视一笑,颇有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
随后,二人越聊越投机,作陪的傅山,根本插不上嘴,只能不停地给二人倒酒。
“大将军,九江天险,三面临水,清军必然重兵把守,非短时时间难以攻取。”
“下官建议,从陆路出发,兵出徽州、衢州,两路齐头并进。”
“徽州兵马出饶州府,衢州兵马出广信府。”
“收复饶州、广信二府,大军直驱南昌府,如此则可把江西拦腰斩断。”
“北面的九江府、瑞州府、南康府可以先置之不理。”
“集中兵力,下建昌、赣州、抚州、南安四府,如此赣东南地区,可兵不血刃一举收复。”
“然后挥师赣西袁州、吉安、临江。”
“不出三月,江西行省,将会尽归朝廷所有。”
虽然一脸醉态,但袁继咸却手持笔墨,在傅山铺好的宣纸上,挥毫之间,把江西十三府地形图轮廓,清晰的勾画了出来。
可见在袁继咸心中,他的家乡江西,山川水域,早已经了然于胸。
说起来曾樱也是江西人,与袁继咸算是同乡。
“大将军,江西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您要是要收复江西,我愿为向导。”
这个时候的袁继咸,虽然已经喝的大醉,但却依旧在卖力的为家乡宣传。
有一说一,明末的江西涌现出现大批抗清志士。
如明末状元刘同升,进士杨廷麟、举人揭重熙、揭暄等等都是江西籍的抗清官吏。
“青主,护送袁大人回去好好休息。”
“告诉袁大人,我会举荐他出任江西巡抚,领兵部侍郎衔,前往衢州,接替史可法入朝。”
“让他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
“你以衢州总兵衔,协助袁大人一道前往赴任。”
虽然有了有七分醉意,但头脑却格外清醒的朱云飞。
在袁继咸醉倒时,向傅山叮嘱了一句。
“末将谢大将军提携。”傅山拱手一拜,搀扶着袁继咸而去。
在曹明的搀扶下,一脸醉意的朱云飞,也返回了后院。
“曹明,辛苦你了,这里交给我们吧。”
见到醉醺醺的朱云飞,在厅堂内聊天的几女,纷纷迎了上来。
海兰珠感激的对曹明表示着谢意。
“大夫人客气了,卑职告退。”
曹明知道海兰珠的身份,对于海兰珠他向来敬重。
“云飞,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闻着浑身酒气的朱云飞,李香君掩鼻蹙眉问道。
“高兴,酒逢知己千杯少,就多喝了几杯。”
朱云飞左手挽着李香君的香肩,右手挽着海兰珠的肩膀,打着酒嗝笑道。
“你呀,就是个酒鬼。”海兰珠嗔怪道。
“扶他去浴池,泡个温水澡。”
来到浴池,海兰珠放下朱云飞,对李香君道。
“我去给他准备衣物,还有醒酒汤,这里就交给你了。”
“兰珠姐,好的。”李香君吩咐着侍女,提来热水,帮朱云飞解下身上的衣袍。
“香君,你真好,抱抱我,好累啊。”
醉眼朦胧的朱云飞,在李香君为他解下衣袍,坐入浴池之际,身心疲惫的他,伸手一把把李香君揽入了怀中。
听着朱云飞梦呓的话语,李香君莫名的有些心酸了起来。
“累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帮你擦洗干净身体。”
依偎在朱云飞怀中李香君,伸出玉手摸了摸朱云飞的脸颊,眼眸充满心疼与柔情。
靠在浴池内的朱云飞,在李香君的安抚下,很快便安静的睡了下去。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拿着衣服返回的海兰珠,看到熟睡的朱云飞,轻声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