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外李之芳率领的定武军、神机军营地。
入夜时分,身为定武军的主将李之芳,与副将吴六奇,在亲兵的护卫下,视察了神机军的炮兵阵地。
“秦总兵,石总兵,你们炮兵阵地外的工事,深度太浅了,纵深也不够,一旦清军骑兵突袭而来,这样的工事根本挡不住。”
李之芳在前沿阵地上走了一圈,指着阵前的壕沟,皱眉说道。
“大将军上午召集我们各军主将开会时,可是强调过,一定要修筑营地外围工事。”
“要告诉将士们,战前多吃苦,战斗才能少流血牺牲。”
李之芳批评的话语,让秦山和石柱不由脸色微变。
“请李提督放心,卑职这就带队,亲自把工事修筑完善。”
土工作业,挖掘工事,修筑营地外围堑壕,这是朱云飞对各军,提出的野外扎营,必须遵守的要求。
在野外修筑工事,虽然费时费力,也确实会增加士兵的劳动力。
但不可否认,对于营地的防御,以及防范敌军偷袭,都有一定作用。
尤其是正在逐渐装备,新式燧发枪的明军来说,有了遮掩防御的堑壕,士兵在装弹之时,就要安全得多。
在装弹之后,依托工事射击之下,也会大大提高射击的命中率。
“那就辛苦秦总兵了。”李之芳点点头,接着说道。
“炮队的火力,夜间可以加强,配合我军的夜战。”
“卑职遵命。”
在李之芳离开神机军营地后,秦山、石柱,魏大亨三名神机军主要将领,便立即进行了分工安排。
秦山率领神机军前后两营士兵,继续修筑工事。
石柱率领中军营,配合攻城火力支援。
魏大亨率领左右两营,轮流负责营地的警戒。
神机军目前只有八千人,主要是炮兵为主,只有两千火枪兵,负责单兵作战。
“吴副将,今晚你率军巡营警戒之时,多注意神机军营地的情况,防止出现意外。”
来到城下观战的李之芳,又嘱咐了吴六奇一声。
“李提督放心,卑职明白。”吴六奇拱手应道。
此刻负责攻城的人马,是定武军的参将傅曼汉,白天带队的是另一名参将姬之英。
从白天开始的攻城战,定武军两万人马,实际只出动了一万人马。
白天傅曼汉率领五千人马,晚上姬之英率领五千人马,执行轮番攻城。
营地之内的一万人马,一直处于养精蓄锐状态。
包括吴六奇这个军中猛将,也没有参加战斗。
在军阵后方,指挥攻城战事的参将傅曼汉,见到李之芳和吴六奇到来,连忙迎了上来。
“李提督,吴副将你们怎么来了?”见礼之下,傅曼汉开口笑问到。
“我要是说来督战的,你老傅怕是有压力了。”吴六奇笑着打趣了一句,指着城下的战斗说道。
“这样的攻城方式,看来成效不大啊。”
不苟言笑的李之芳,看了眼吴六奇和傅曼汉一眼,严肃的说道。
“这是大将军制订的战术部署,你们不必质疑,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
“傅参将,我不需要你配,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指挥战斗。”
“记住,在保证士卒伤亡的情况下,尽量利用弓弩的杀伤力,给守军造成杀伤。”
“卑职遵命。”傅曼汉策马返回阵地而去。
对于年轻的李之芳,帐下众将还都有些畏惧。
李之芳不苟言笑,行事公私分明。
别看他是一军主将,大军闲时,每日的操练,军纪课,他都会准时参加。
虽然为人严苛,但他对于普通士卒,也向来都是一视同仁。
故帐下将士,对他也是十分敬服。
就连吴六奇这样桀骜的个性,也被李之芳的无私无畏的处世之道所折服。
这一天下来,南门外的李本深,陈子龙率领的忠义军,伤亡最大。
李本深向来喜欢猛打猛冲,尤其是他舅舅高杰,还死在了开封城下。
为此他对于开封的守军,那可是充满憎恨。
“李总兵,你身为主将,实在没有必要,亲临一线,参与攻城之战,还是得顾惜自我的安全啊。”
副将陈子龙,对于李本深,盯在城下,亲自指挥作战的行径,虽然个人的角度是赞赏的。
但站在全局的角度上来看,他是认为不智的。
“陈副将,指挥之事,我心中有数,你安心守好营地。”李本深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面色冷峻,目光炯炯的盯着城墙战事的李本深,眼见一波进攻,再次被守军击退,策马而起,高举手中长矛的吼道。
“命令,重组队形,弓弩手掩护,准备云梯,给我继续进攻。”
对于执着的李本深,陈子龙也无可奈何。
他在军中威望不高,又是副将,根本劝不动李本深。
最重要的是,别说李本深这个一军主将。
即便是三军统帅的朱云飞,也喜欢冲锋陷阵。
为此,出身文官的陈子龙,可是多次上书劝谏朱云飞。
但每次得到的反馈,都说大将军也认同他的话,甚至在全军大会上,朱云飞还表扬了他的说辞。
可结果却是,每一次战斗打起来,朱云飞的身影都会出现在战场上。
相比起来,北门外的归义军,主将班纳岱和副将张煌言,却是关系最融洽的。
班纳岱是蒙古人,不但善骑射,而且武勇非凡。
但指挥大军一道,其实是他的弱项。
为此,他对于张煌言这个举人出身的副将,可是十分尊重的。
尤其是临清关下一站,张煌言临危不乱,居中指挥,调度有方。
让班纳岱大为敬服,甚至还向朱云飞推荐,让张煌言来担任归义军的主将。
他来给张煌言当副将。
班纳岱的坦诚与大公无私,也让张煌言佩服。
为此,他特意找到朱云飞,表示他人微言轻,不足以担任归义军主将的重任。
对于班纳岱与张煌言二人,所表现出来的“將相”态度,朱云飞也是深感欣慰。
甚至在三军将领会议上,朱云飞高度赞扬了两人行径,并号召三军将领,向他们学习,相互谦让,精诚合作。
从上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子夜的攻城战斗,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结束。
城西朱云飞的大营内,朱云飞白天一直在处理军务。
尤其是京城送来的公务,得知李自成退出长安,撤往南阳的消息。
朱云飞也不由叹息道:“李自成死期不远了。”
帐下的吴伯裔、沈寿荣、傅青主,听到朱云飞的感慨,表情都有些惊奇。
倒是姚启圣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李自成撤离长安,避敌锋芒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总观李自成的一生,从陕北起义开始,他的活动轨迹,其实一直围绕着陕西、河南、湖广三省交界的秦岭在活动。
依托秦岭的崇山峻岭,李自成曾多次逃脱明军的围剿。
现在他主动退出长安,进入商於道,入南阳,依托襄阳、郧阳为根基。
也算是保存了实力,很有可能摆脱尾随追击的清军人马。
然而,有句话叫做江河日下,盛极而衰。
如今的李自成入京做了皇帝,早已经从农民,转化为剥削阶级。
自从入主中原,攻入京城后,大顺军早已经变了性质。
这就等于无根之萍,接下来的日子,也只能是苟延喘喘。
“熙止,你来说说,你对李自成的看法?”
朱云飞对于姚启圣,还是寄予厚望的。
他帐下的吴伯裔兄弟,沈寿荣兄弟,黄澍等人,顶多就是一省一府之才。
当个巡抚,知府倒是可以胜任。
但姚启圣则不同,这人用好了,外放可为一方督抚,入朝可为宰相。
“李自成入京之后拷诘杀戮百官,已经预示了他的败亡。”姚启圣拱手行礼道。
“原本他只要答应大将军的封赏,立足长安,与我大明合作,还是有一条活路的,可惜他拒绝了。”
“如今他放弃长安,无论是军心还是人心,都已经涣散,我料用不了多久,必然会有此贼败亡消息传来。”
“熙止所言,与我不谋而合,一代枭雄,可惜了。”
朱云飞摇摇头,对于李自成这个人,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