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朱云飞所预料的一般,王遵坦率领收编的归降的叛军人马,在火炮营的配合下。
在京城西城的左安门和南城的永定门,向京城城头发射了几轮炮弹。
王遵坦率领大队人马,在城下佯攻了一阵。
吓得城内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官吏百姓,连夜便开始收拾起了行装。
紫禁城养心殿上,崇祯得知蚁贼攻城的消息,也是吓得不轻。
“王大伴,朱云飞何在?快让他来见朕。”
得知蚁贼杀到西城外,崇祯这一天,那真是坐卧不安,吃啥也不香了。
“陛下,朱都督昨日率军迎敌,被困在高碑店邑,尚未回京。”
“谁让他出城迎战的?他这是不顾朕的安危了吗?”崇祯惊坐而起,一脸愤慨的谴责道。
朱云飞率军出城被困,他不关心朱云飞的安危,反倒是责怪朱云飞起来了。
“不行,朕不能坐以待毙。”寻思之下的崇祯,紧接招了招手。
“王大伴,你派人让王德化来见朕,朕要立刻离京。”
如今只有三十四岁的朱由检,也就是崇祯皇帝。
在位十七年来,绝对是大明一朝来,最为勤政的皇帝之一。
三十出头的年纪,无疑是人生岁月最巅峰的年纪。
这些年来,辽东建奴数次寇关,杀到京城脚下。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南迁。
甚至保定沦陷的消息传来,他也没有下决心要南迁。
这也是朝中官吏,有人提议南迁时,他都没有拍板做决定的原因。
但是自从朱云飞入京,直白的告诉了他,如今满京城的文官官吏,一大半都是大明的蛀虫。
他就对这些文官们,再也没有了信任感。
当然,一开始他也没有完全相信朱云飞的话。
但随后他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在他的逼问之下。
骆养性虽然没说魏藻德、周国丈有多少钱,只是含蓄告诉他。
魏藻德和周国丈手中,确实有十几座宅院,京郊有万顷田地这一事实。
得知这个事实,崇祯终于醒悟到,他手底下这些皇亲国戚,宰辅们,究竟是什么货色。
哀莫大于心死的崇祯,现在对于京城这些官吏,已然彻底失望。
这一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愤恨,有种被世人哄骗的感觉。
所以,他现在特别的想要逃离京城,他要重振大明。
而且这时他也意识到,他不能死,他要死了,大明那就真要亡了。
王承恩身为崇祯皇帝的第一心腹,也是最忠诚之人。
对于皇帝的心思,他也最能意会,见皇帝决心南下,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支持。
“奴婢这就派人,召王德化入宫。”
王德化与王承恩二人,虽然没有前辈魏忠贤的风光。
但二人在崇祯一朝,却也是风光无限,王承恩提督东厂,执掌司礼监,总管皇宫大小事务,深的皇帝信任。
王德化提督京营,执掌京城滕骧四卫,以及皇城内外军,相当于京畿卫戍总司令。
可笑的是,这个被崇祯信任的大太监王德化,在朝中一共只干了两件事关大明灭亡的大事。
第一件是他安排手下炮制罪名,把内阁首辅薛国观整死了。
第二件事情,则是在李自成入京之时,他这个手握兵权的提督太监,下令打开城门,投降了李自成。
接到旨意的王德化,急匆匆来到养心殿。
得知皇帝想要离京,王德化一愣,连忙跪地低头回道:“陛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想走?”
“当然是越快越好。”崇祯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您是要大张旗鼓出城,还是秘密出城?”王德化提督京营多年,对于军务还是有些了解的。
皇帝离京,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
他必须做好准备,否则他可没法向文武百官交代。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确保朕离京即可。”崇祯现在一心只想离京,至于其它问题,他已经不再考虑。
“奴婢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王德化恭敬的叩头而出。
原本这是一件机密之事,但王德化这个庸才,因为担心自己无法护卫皇帝离京。
出了宫门的他,立即来到兵部侍郎金之俊府上。
把这个秘密与金之俊进行了协商。
“王公公,陛下离京,若不昭告天下,那可是逃亡啊。”
金之俊是江南吴江人,这人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到如今也算是四朝老臣。
此人虽然算不上东林一派的骨干,但却与东林一派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得知皇帝要离京,金之俊并没有感到惊讶。
前几天太子南下,他就预感到皇帝,只怕也动心了。
身为江南人氏,前番太子南下,他竟然被排挤在外,他的内心多少有些怨念的。
说起来他与王德化的私人关系,还要说起前兵部尚书陈新甲。
陈新甲被罢官问斩之前,与王德化私交莫逆,金之俊与陈新甲又有私交。
陈新甲被杀之后,金之俊这个兵部右侍郎,一直稳如泰山。
并且与王德化的关系,也更进了一步。
这也是王德化来金之俊协商的原因。
“金大人,此话怎讲?”王德化听到逃亡二字,不由皱眉问道。
“天子逃亡,乃亡国之兆啊。王公公你要不通过廷议,没有明诏,就护送陛下出城,那就是挟持陛下的大罪。”
“挟持陛下,等同谋逆,没有诏书在手,到时候百官问责,王公公你这可是死罪啊。”
金之俊一番说辞,吓得向来贪生怕死的王德化,立马就后背发凉,额头冷汗直冒。
“金大人,那您认为咱家该怎么办?”
“先拖一阵,陛下要南下,朝着百官现在也是人心惶惶,如今太子已经南下,谁不想跟着南迁?”
金之俊思虑之下,低声说道:“我来联络一批大臣,共同上疏陛下南下,争取你我伴驾离京。”
“这样明发诏书离京,我们伴驾同行,事后真要有什么闪失,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安全离京。”
“金大人高明,咱家佩服。”王德化听完金之俊的安排,不由颔首笑道。
崇祯错信了王德化,而王德化又错信了金之俊。
结果,这么一件机密之事,在金之俊的刻意渲染之下,闹得满朝风雨。
金之俊要想南下不假,但他这个沽名钓誉,醉心官场之徒,却想借此机会,获得皇帝的另眼相看。
因为他相信,只要他促成皇帝南下之事,必然会获得皇帝的另眼相看。
这样一来,他这个十年如一日的侍郎,必然可以获得重用,甚至有望入阁为相。
毕竟他现在已经五十一岁,而比他小十几岁的魏藻德,都已经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上了。
金之俊自问自己的资历,还是学识能力,比起魏藻德这样的溜须拍马之徒,可是要强上不少的。
凭什么魏藻德可以入阁,他却只能十年来,一直在侍郎的位置上坐冷板凳?
金之俊这人有才能不假,他之所以没有获得崇祯的重用,不是他能力有问题。
而是他身上的东林标签太重,受到崇祯的刻意打压罢了。
毕竟自崇祯意识到,江南士林,以东林为当,意图剥夺更多的政治大权后,朝中东林一派的人,就没有一人获得真正的高位大权。
金之俊跳出来,奔走相告,蛊惑朝臣,上疏皇帝南下。
立马就遭到保守派魏藻德一系的人疯狂弹劾。
结果,就是导致群臣一致反对,皇帝想要南下的意图,成为京城全民皆知的笑话。
“王德化这个狗奴才,真是一个废物,辜负朕恩啊!”面对舆论纷纷,崇祯气的大骂不已。
得知京城的纷乱,朱云飞故意在高碑店待了三天,这才率军回到京城。
这正是他要的结果,他就是要皇帝知道,他已经成为孤家寡人。
而唯一能够救他脱困的,只能是他朱云飞。
唯有如此,他才能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