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宋应亨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新上任的山东右布政使卫周胤,左参政曹溶,在赴任之后,便勾结在了一起。
“藩台大人,你听说了没有,昨夜巡抚衙门,可是车水马龙啊。”
次日一早,右布政使衙署内,曹溶一脸酸酸的来到卫周胤面前,忿忿不平的说道。
“那王命岳、沈佺期皆受到巡抚衙门的邀请,就你我被冷落,这分明是排挤啊。”
“藩台大人,我看这啊,这山东衙署,都快成为了山东人,自家的后花园咯。”
曹溶字秋岳,浙江秀水人,崇祯十年进士,这次他以十三道监察御史官职,升任山东布政司从三品左参政。
走的是朝中新贵,新晋东阁大学士,礼部侍郎魏藻德的门路。
他在朝是从五品,这次下放地方,连升数级,在地方上干满一届。
回京之后,六部五寺二监二院一府副职,他完全可以直接升任。
比如六部的左右侍郎,向他这样的京官出身,回京之后任职起来,绝对要比大多数人有优势。
而且曹溶出身江南士林,他与江南名士钱谦益,吴伟业,龚鼎孳这帮东林名士,也是交情匪浅。
曹溶在都察院任十三道监察御史期间,与龚鼎孳这个同僚,那可是朝中妥妥的喷子。
二人前后弹劾过周延儒、陈演、王应熊、陈新甲、吕大器等一帮朝中重臣。
因为周延儒、陈新甲等人问罪,二人在朝中,也博得了一个直言敢谏的好名声。
可实际无论是曹溶还是龚鼎孳,在历史上都是软骨头,妥妥的汉奸走狗。
明亡之后,二人先后投降过李自成,又投降满清建奴,最后更是被列入了贰臣传。
而此刻曹溶上首,正悠闲喝着茶的卫周胤,同样也是贰臣传中的明末大汉奸。
在此之前,卫周胤曾在四川担任监察御史,可以说都是都察院一脉的人。
卫周胤是崇祯七年的进士,比曹溶早一期。
但卫周胤的弟弟卫周祚,却是崇祯十年的进士,与曹溶有同窗之谊。
如今卫周祚在刑部担任郎中,为此卫周胤,和曹溶在京城之时,通过卫周祚的关系,就形成了一个小利益团体。
而他们这些人,包括龚鼎孳,卫周祚,如今都在积极向朝中新贵魏藻德靠拢。
甚至,朱云飞一手推上去的宋玫,也因为魏藻德的举荐。
也已经官复原职,就任工部左侍郎,开始主持工部事务。
听完曹溶那不满的言语,正当壮年,如今不过四十三岁的卫周胤,淡淡一笑。
“曹大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外来的和尚为念经?”
曹溶端起茶杯一愣,不解的道:“藩台大人,这跟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有关系?”
“当然有,而且关系大了。”卫周胤表情夸张的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现在是山东人在治理山东吗?”
“我们这些外来和尚,受到人家的排挤,这不是正常嘛。”
“藩台大人,这是有应对之策?”曹溶醒悟之下,有些期待的问道。
“权利嘛,无非是掌握钱袋子。”卫周胤自信看了眼曹溶。
“去年山东受到兵祸,全省各州府一分赋税没交。”
“但是曾樱请求减免赋税的折子,被户部和内阁给否决了。”
“内阁的意见是减免可以,但只能免受灾严重的州县,没有受到波及的州县,必须得交赋税。”
“现在曾樱,宋应亨这帮人,打着赈济灾民的幌子,一直在拖着赋税问题。”
“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事,立即组织人手,向各府州县摊派税银,限令地方官吏上缴。”
“办不好的,咱们就上报朝廷,进行革职查办。”
“如此一来,各州县官吏,还不得乖乖听我们的?”
听完卫周胤的话,曹溶这个腐儒,不由点头赞道。
“藩台大人此计甚妙,为朝廷收缴赋税,这是朝廷的纲领,谁也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只要各府州县的官吏,听我们调遣,钱粮由我们掌控,大权自然也就尽在我们掌控之中了。”
“你现在立即安排一下收税章程,我以布政司衙门印绶盖印,派人张贴告示,下发各府州县。”
卫周胤一副为朝廷忠心耿耿,大义凛然的姿态说道。
“藩台大人放心,下官立即去办。”
曹溶欣然拱手一拜,告退而出。
卫周胤是右布政使,而布政使一般被尊称为藩台,这也是曹溶称呼他为藩台大人的原因。
然而,卫周胤和曹溶二人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曾樱,更没有瞒过朱云飞。
当天中午,朱云飞就接到宋庆的汇报,二人在衙署内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朱云飞耳中。
曾樱是下午接到左布政使宋应亨的汇报,才得知此事。
“文德,你去一趟总兵衙门,带书婷一起去,联络联络感情,问下云飞对此事的看法。”曾樱想了想,吩咐了儿子一声。
如今朱云飞与曾书婷订下婚事一事,并没有对外公布。
只有朱云飞自己知道,曾家也就有曾樱父子,和偷听到的曾书婷知道。
在军营之中,亲自带队训练了一天的朱云飞。
是傍晚时分,才回到总兵衙门的。
刚回到衙门,中军千户周勇就迎了上来,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将军,家里来客人了,是曾军门家的大公子和曾姑娘,刚才曾姑娘去了一趟后院,与陈夫人好像闹了一些不愉快。”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云飞,眉头微皱,苦笑道:“你去告诉曾大公子,我洗漱一下,稍后就来。”
回到后院的朱云飞,果见陈圆圆一脸不快的坐在那里生闷气。
“清荷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朱云飞看了眼屋内的丫鬟,打发她离开之后,这才来到陈圆圆身边。
“咋了,谁惹我家娘子不高兴啦?”明知故问的朱云飞,一脸嬉皮笑脸的拉着陈圆圆的手掌问道。
“哼,你个薄幸郎,为什么订亲了,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人家了?”
一脸幽怨,双目泛泪的陈圆圆,表情哀怨,看得朱云飞心都要碎了。
“傻瓜,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以不要你呢?”心疼不已的朱云飞,连忙伸手把她揽入怀中,轻轻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那个曾小姐,我不喜欢,你不许娶她。”看着情真意切的朱云飞,陈圆圆虽然心中高兴。
但她却依旧板着脸,故作生气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我不娶她便是。”朱云飞立马表态说道。
“为什么?”这下轮到陈圆圆,一脸的吃惊了。
“因为她惹我家娘子不高兴啊。”朱云飞理所当然的说道。
“夫君你真好,可是那曾小姐,是巡抚大人的孙女,你要不娶她,岂不是得罪了曾大人?”
虽然不喜欢刁蛮任性的曾书婷,但陈圆圆也不想,因为自己让朱云飞受到牵连和影响。
“得罪就得罪,大不了我辞官不做,咱们回长山岛打渔为生去。”
朱云飞一本正经的话语一出,陈圆圆立即就不干了。
“那不行,不能因为我,连累你,大不了我让着她便是。”陈圆圆见朱云飞不像说的是假话,连忙服软道。
“妾身出身低微,确实不配为夫君正房,只要夫君不嫌弃妾身,妾身其实就满足了。”
双手紧紧抱着朱云飞的陈圆圆,仰起头一脸深情的说道。
“傻丫头,在夫君心中,你就是我的夫人。”看着一脸深情的陈圆圆,朱云飞心疼的低头,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其实陈圆圆和曾书婷,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
只是同为女人,一时心生妒忌之心,也是难免的。
曾书婷少女心性,见陈圆圆美艳绝伦,担心朱云飞被美色所迷,难免心生妒忌。
言语自然也就高傲了几分,这也就惹得陈圆圆心生不快。
加上陈圆圆本来就出身卑微,心生自卑,对于出身名门世家的曾书婷,自然心生羡慕和妒忌。
这也是二女意外碰面之下,会引起口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