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1643年)正月初九,年后第二次早朝,在奉天殿举行。
这次朱云飞再次得以入朝,原因是他即将离京。
作为收复山东失地,歼敌有功的将领,他这次入宫,由鸿胪寺提请,在奉天殿外侯旨。
若皇帝要召见他,那自然是想皇帝辞行的,若皇帝不见他,他在殿外谢恩之后,也就可以离开了。
奉天殿的朝会在三呼声中,如期开始。
当鸿胪寺卿奏请到候见的官吏名单之时,崇祯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山东局势未稳,让朱云飞率军立即返回山东,安抚军民,不得有误。”
崇祯之所以不想见朱云飞,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按照朱云飞这次的功绩,封侯都不为过,但崇祯借朱云飞大殿打人事件,就把他的功勋抹去了大半。
只给了他都司总兵职务,至于封赏,更是象征性的发了十万贯铜钱。
没错,就是十万贯铜钱。
这点封赏纯属打发叫发子的,光朱云飞率领的山东各军勤王,朝廷至少也得发放二十万贯钱赏赐,以激励军心。
因为这些缘由,崇祯拒绝了召见朱云飞。
“陛下,臣老眼昏花,有失察之罪,还请陛下准许老臣返家养老。”
鸿胪寺卿奏对完,吏部尚书郑三俊,咳嗽一声,佝偻着身躯站了出来。
郑三俊其实在年前,就已经请辞了,只是崇祯一直在挽留。
但这次郑三俊以罪臣之名,再次请辞。
崇祯只得感叹道:“郑卿此番去职,谁能担任吏部重担呢?”
“陛下,老臣认为太常少卿李遇知,吏部右侍郎李建泰,皆比老臣更能升任。”已经古稀之年的郑三俊,虽然在六部之中,为官多年。
虽然颇得重用,可却始终未能入阁。
原因不是他能力不强,而是他这个人他无私,从而得罪了不少人。
为此他虽然是清流,也属于东林一派,但东林钱谦益那帮人,却把他排挤在外。
这也是他虽然担任多年尚书职位,却始终无法入阁拜相的原因。
“内阁拟票,提请李遇知出任吏部尚书一职。”崇祯感慨之下,点了点头。
“陛下,冯元飚如今去职,兵部空闲,当日他曾举荐,李邦华和史可法接替兵部尚书一职,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东阁大学士蒋德璟,接着出班奏道。
“陛下,冯元飚与周延儒一派,关系深厚,史可法,李邦华皆是江南士林一派。”
蒋德璟话语刚落,新晋的礼部侍郎,东阁大学士魏藻德,便站了出来。
“微臣以为,兵部左侍郎张缙彦,文武兼备,可堪大任。”
“陈卿,你以为如何?”崇祯抬头看了眼,手捧芴板,一言不发的陈演。
“臣认为魏大人所言有理。”陈演向来善于揣摩圣意,这会见皇帝询问自己,那里会不明白其中涵义。
连忙言语恭敬的躬身回道。
事实上陈演现在都还在庆幸,自己怎么就坐上了首辅位置。
没错,周延儒问罪,他这个次辅,不但没有受到牵连,还顺位成为了内阁首辅。
说实在陈演都有些意外,虽然他没有与周延儒勾结,可周延儒担任首辅期间,谁都看得出来,他可是以周延儒马首是瞻的。
陈演之所以能够顺位担任首辅,自然是崇祯深思熟虑的结果。
在崇祯看来,陈演缺少主见,在朝中属于中间派,对自己忠心耿耿。
而现在朝中局势,各派倾轧,结党营私,朝政执行困难。
尤其让一个名望高的大臣出任首辅,与朝局没有任何好处。
在崇祯看来,如今大明的内忧外患,都是朝臣的相互勾结,各有私心导致的。
所以扶持势单力薄的陈演上位,以及根基浅薄的魏藻德辅政,自然更附和朝廷大局。
陈演在朝中是孤党,谁任首辅他都恭恭敬敬,也不跟手下人勾结。
正是这点无论谁上位,都没有人他排挤他,因为有时候大家都需要这样的中间派,来沟通一些事情。
同样魏藻德入朝才三年,这样的根基,骤升高位,只能依仗皇帝权威。
可以说玩弄权术一块,崇祯并不输于任何人。
这也是陈演、魏藻德两人,能够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般,坐上内阁大学士位置的真正原因。
“那就拟票,擢升张缙彦为兵部尚书。”
一脸严肃的崇祯,目光严厉的扫了眼朝廷上,乌压压的文武百官,否决了冯元飚推荐的人选。
而启用了张缙彦这个庸才。
李邦华曾经执掌过京营提督,虽然建树不大,但能力还是有的。
史可法如今是南京留都的兵部尚书,也是一代干臣。
若这二人执掌兵部,大明目前的战局,也许会有所改观。
可惜崇祯这个时候,却自作聪明的,选择相信了谄媚无能的陈演和魏藻德二人。
朝会还在继续,这个时候接到诏令的朱云飞,却已经走出了宫门。
虽然他很想去仁寿殿看看张嫣,但因为身边还有一群离京的官吏在,他根本无法脱身,只能遗憾的离开了宫门。
“收拾东西,立即出城,咱们回山东。”登上马车,朱云飞吩咐驾车的石柱一声,回到驿馆,收拾好行礼。
与曹贵、宋庆、刘通、赵士骥一道离开了京城。
好在朱云飞在京城这些时日,攀上了老国丈张国纪的关系。
张国纪这个国丈,如今因为女儿身居深宫,也是颇为失势。
面对朱云飞当日的登门拜访,实际也是受宠若惊。
在朱云飞的有意结识,彼此倒是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张国纪虽然身为张嫣的父亲,但也不是每天都可以见到女儿。
一般也就初一十五,可以申请入宫探视一次。
今日朝会,张国纪得以入宫,这也是开年来,他第一次入宫。
虽然是女儿,但张国纪夫妻,进入宫中,却要给身为懿安皇后的张嫣先百年。
这是君臣之礼,之后才轮到张嫣给父母跪拜拜年。
“傻闺女,仁寿殿虽然不如慈庆宫热闹,可你也用不了出家啊?”
张夫人看着风华正茂的女儿,拉着女儿的手掌,脸上满是心疼,眼中尽是慈祥之色。
张家出身小士族,张国纪的父亲是举人,曾任过县主薄,而张国纪只中过秀才。
但也算是书香门第,张嫣从小聪慧美丽,生活也算是稳定。
张夫人也是祥符豪绅之家出身,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
张嫣正是随了父母的基因,才拥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相貌与智慧。
梳着漂亮的云髻,插着金钗的飞凤的张嫣,穿着一袭绣着金凤的大红袍服,内穿着抹胸华服,露出雪白的鹅颈。
胸前鼓鼓的一团,格外的性感迷人。
面对母亲的目光,张嫣也是有苦说不出口,只能微笑道:“母亲,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个年纪无儿无女的。”
“留在宫中不好,去慈安寺为尼,即可保全名节,也可以为先帝祈福,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唉。”张夫人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心疼与悲伤。
“好啦,母亲今天难得相聚,难道不该说些开心的话?”张嫣伸手拍了拍母亲手背,一脸巧笑的说道。
“对了,这次入宫,有个姓朱的将军,托你父亲给宫内的娘娘,带了一些礼物。”
“啪!”张夫人话语一起,刚刚端起茶杯的张嫣,心中一慌,手中茶杯直接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祖娥,怎么了?没烫着吧?”张夫人连忙握住张嫣的手,关切的问道。
“没事,一时失手。”张嫣挥了挥手,示意宫女打扫,她则拉着张夫人的手走进了内室。
“母亲,父亲怎么会认识那朱云飞的?”张嫣有些紧张的问道。
“对,对,就是叫朱云飞。”张夫人点头之余,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听长平公主说的,之前陛下有意招他为驸马。”张嫣这些天在宫内,也暗暗打听过,这才得知了朱云飞的一些事迹。
“哦,是嘛?那朱将军我也见过,长得一表人才,听说去年在山东,他曾率军歼灭数万建奴呢。”
“那怎么陛下没有招到驸马了呢?”张夫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好像是他自己拒绝了。”张嫣想到朱云飞,顿感心跳有些加速,脸色也微微泛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