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台大人,那人真是朱副总兵?”见到蹲在田埂间,拔草的朱云飞,黄锡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错不了,朱副总兵是我亲自接入京师城,岂会认错人?”辜孕奇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去的曾书婷。
想到朱云飞并未成婚,还婉拒了皇帝招驸马的心意,他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选皇帝的女儿,还是选巡抚家的子女,这个问题其实很好选择。
你要想躺平摆烂,做皇帝的驸马,虽然可能要忍受公主的刁蛮脾气,但一辈子吃穿是不愁的。
但你有学识,有抱负,选巡抚家的女子,显然是一条上升的捷径。
朱云飞是武官,若是能够迎娶巡抚家的孙女,权势地位,显然要比做驸马更大。
“诸位大人,我家将军说了,这里是农田,要是有公务,可以去副总兵衙门报备。”
“要是是私事,请单独过去,这么多人容易踩坏秧苗。”
正当辜孕奇、黄锡衮一伙人,要往田间走去时,一身戎装的曹明,小跑着走到了跟前。
“尔等在此等候。”辜孕奇今日来拜访,虽说是公事,但也可以说是私事。
因为他是来借钱的,昨日他听了曾樱提点,下午跑去振业钱庄借贷,结果人家掌柜说了,大额借贷需要抵押。
利息月率三分,也就是借一万两银子,一个月要还三百两利息。
听到这么高的利息,辜孕奇也是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一个月的俸禄,折合下来也才十五两银子。
不过,这个是指正常俸禄收入,但文官与武官相比,还有另外几项收入。
分别是差旅津贴,柴薪银,廪给银三项,折合下来一个月,也有一二十两银子。
武将主要是靠军功,斩杀首级获得奖赏。
当然,即便是如此,一个知府要是不贪不拿,一个月四十两银子,要养活一大家子,日子也也绝对不会好过。
实际知府权势之大,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他们想要搞钱,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有有‘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谚语原因。
辜孕奇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听到借贷利息如此高昂,自是不敢向钱庄借钱。
于是,又有胥吏告诉辜孕奇,副总兵朱云飞有钱,可以向卫指挥使衙门借款,等秋收完在还钱。
被衙门官吏堵住门的辜孕奇,想了一个晚上,被迫无奈之下。
这才带着黄锡衮,以及一帮胥吏来到横山庄园,希望从朱云飞手上借一笔钱发俸禄。
辜孕奇这个知府,之所以这么憋屈,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同知吴韩起,联合府衙一众大小官吏搞的鬼。
吴韩起现在是朱云飞手中傀儡,有朱云飞站台,他只是不怕辜孕奇这个知府。
不过这次的逼宫事件,吴韩起事先是请示过朱云飞的,对此朱云飞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只是回了句。
“这是你们府衙的事,与我何干?”
田垄间的朱云飞,看着顶着烈日走来的辜孕奇和黄锡衮二人,远远的便迎了上去。
“辜知府有事何不派人招呼一声?”双方见礼之下,朱云飞谦恭的笑道。
“您有事招呼一声,本官登门便是,何必劳烦大人来此嘛。”
“朱将军事务繁忙,本府岂敢劳您大驾?”辜孕奇客气的笑道,二人到底相熟一场。
当日辜孕奇还曾受过朱云飞的砚台和毛笔之礼,对于朱云飞的感官,还是不错的。
接着辜孕奇又介绍了一下黄锡衮,朱云飞也是热情行礼。
黄锡衮见朱云飞态度谦和,明明是一个武夫,却谈吐不凡。
可他却又偏偏在田间劳作,一副老农穿着,怎么看都像像一个农夫。
可此人竟然深入辽东,斩杀建奴贝勒,焚烧建奴先汗陵,如此人物,竟然有如此多面性。
这不由让黄锡衮暗暗称奇。
最重要的朱云飞才二十出头,与自己年龄相仿啊。
“辜知府前来,想必是有事要谈,不如回府边吃边聊?”朱云飞对历史人物,所知甚少。
为此,对于黄锡衮这个年轻推官,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这时,眼看时候不早了,他遂热情的邀请二人回庄园用餐。
“那就却之不恭了。”辜孕奇和黄锡衮有事相求,自是无法拒绝。
来到庄园前院副总兵衙门,朱云飞让曹明,安排人上酒菜。
虽然辜孕奇带来十几个随从胥吏,这些人显然没资格上主桌,被安排在偏厅用餐。
朱云飞单独招待辜孕奇和黄锡衮,一桌子十个菜,八道海鲜,只有两道是烤鸭和白切鸡。
“听说二位大人都是福建人,在京多年,想必对家乡菜甚是怀念吧?”朱云飞给二人倒上酒,微笑的说道。
“尝尝我们登州的海鲜,与福建可有什么不同?”
“朱将军有心了。”辜孕奇和黄锡衮二人,都是福建承宣布政使司行省人,还真是吃海鲜长大的。
有家乡海鲜这个话题,三人边吃边聊,倒也吃的尽兴,聊得更尽兴。
尤其是朱云飞说到,他在田间的种植的农作物,是西夷带来的红薯,亩产可达三五石,甚至更高的时候,二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说起来这个时候,泉州府山区已经有人种植红薯。
但黄锡衮和辜孕奇都是读书人,属于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
只是并不了解山区百姓的情况。
“朱将军,能够体恤百姓疾苦,实在让人敬佩啊。”黄锡衮由衷的说道。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大豆。二位大人,可听过这个谚语?”朱云飞淡淡一笑,看向二人问道。
后世这句谚语是卖红薯,如今红薯都刚出现,所以朱云飞改成了卖大豆。
“朱将军为民之心,可昭日月,下官佩服。”辜孕奇自语一声,不由为朱云飞这句浅显话,击掌而赞道。
酒足饭饱,三人在客厅品茶,继续畅聊当今吏治问题。
不得不说,辜孕奇和黄锡衮都是理论扎实之人,但因为缺乏基层为官经验,多少有些纸上谈兵。
但这不是说二人无才无能,相反二人都是难得的干吏。
“辜大人,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一万两银子,本官可拿不出。”一切的铺垫闲聊结束,辜孕奇提出借一万两银子的要求。
朱云飞手上现在一万两银子肯定有,但这笔钱他肯定不会借。
不是交情问题,也不是辜孕奇和黄锡衮不值得一万两银子。
而是,朱云飞另有打算。
“这……”辜孕奇和黄锡衮都没有想到,朱云飞会以没钱拒绝他们的借钱,一时都有些楞在当场。
见二人有些泄气,朱云飞淡淡笑道。
“二位大人不要着急,现银我手上确实没有,但我手中有一批货品,可以拿给你们府衙出售,卖货所得的钱财,你们三成,我七成即可。”
“你们先别忙着拒绝,看完我的货物再回复不迟。”
“什么货物如此值钱?还要官府出售?”辜孕奇有些迟疑的问道。
黄锡衮也是一脸惊疑,看向朱云飞等候他的解释。
“曹明,把肥皂、花露水端上来。”
在辜孕奇和黄锡衮的见证下,朱云飞用污迹,弄脏双手,先是用清水洗了一下,根本洗不干净。
然后用肥皂擦洗之下,则清洗的干干净净。
这一幕看得辜孕奇和黄锡衮也是一脸惊奇。
“这叫肥皂,是我从西洋人手中学来的技术。成本一块大约一百文钱,我准备卖二百钱一块。”
朱云飞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又从陶瓷瓶里倒出花露水,在二人面前撒了一下。
“这叫花露水,不但有浓郁的香味,还有驱蚊,防虫药的功效。”
“成本一百五十文一瓶,我准备卖三百文钱一瓶。”
“这样东西,都是好东西,但说实在目前成本抬高,底层百姓根本用不起,所以只能走豪绅路子。”
“你们登州府衙出面,召集城中豪绅推销一下,这事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朱云飞之所以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并不是他卖不掉,而是他要把辜孕奇和黄锡衮拉上他的战车。
只要这笔买卖做成,以后二人就是他战车上的人,想要下去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