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遇到爱丽儿之后，她除了第一次之外，就再没见过他抓鱼还是什么东西吃，于是也就对他之前为什么被称为“大魔头”的原因不得而知。
小人鱼会带她游去他所喜欢的地方，夜里浮到海面，整座夜空就一览无际，从海的四面八方严丝合缝的将仰望的人包裹，好像没有尽头，星星一闪一闪，缀满星空。
白天则是无尽的蓝天，有时点衬着些云朵，而最热烈的是黄昏，太阳缓缓落下，烧红了周围的云、周围的天，好像要将剩余的火尽数吐出。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时候，他们随着海的波浪游，坐在石头上后，海风呼呼的吹，将整个头发吹的飘起，身上的海水吹干，但乌合没有任何不适之处，人在海上最害怕的天气，成为鱼的时候好像就只有了欣赏。
爱丽儿上半身趴在一旁的礁石上，懒洋洋的眯眼感受风与雷电，他问乌合：“你喜欢和我待在一块儿吗？”
他同她在一起时，就算上一秒做的让她不太赞同，但下一秒总会改正过来，到了现在，她对他没了什么排斥。
乌合感觉这不太对劲，但她看着爱丽儿充满期待的蓝眼睛，还是回答：“喜欢。”
“我也喜欢。”
爱丽儿伸手拂过海面。
“我会去找你，在十五岁成年礼时。”
乌合不明白其意思，十五岁确实是这个故事里成年的时间没错，但他强调这一点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或者只是像在重要日子里和朋友家人一起度过一样？
不过那一天差不多剧情也就该开始了。
其实乌合到这里来的时间也没有很早，距离第二年很快就到了。
在海洋里没有钟表，所以她不大注意时间的流速，她只觉得某一天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她窝在窝里懒得动弹，但是又莫名燥热。
乌合想着，总不可能变成鱼之后还会发烧吧？
她游出自己的洞穴，在家附近徘徊。
她听到了在遥远处飘来的歌声，好像不止一个在唱。
乌合没功夫搭理那些，她原地转了几圈感觉还是无法摆脱那种燥热之后，她就打算让40给她扫描一下身体状况。
只是下一刻那些歌声忽然戛然而止，又恢复了寂静。
没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了。
火红的头发飘荡在他身边，像给他镀了一层光环。
“爱丽儿……？”
乌合迟疑。
爱丽儿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近她，而是在不远处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始唱歌。
爱丽儿的歌声是所有人鱼中最美的，但是他唱的这首柔和缠绵，乌合定定听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怎么了？”
爱丽儿停止了唱歌。
“今天是十五岁成年的时候，乌合。”
“这样？那……你这是成年时候的习俗？”
“是。”爱丽儿声音低缓，他与深海颜色一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里面是某种隐秘的黑沉。
“成年的习俗——发情期的到来。”
“。”
啥？？？
乌合脑子一蒙，什么东西？童话里什么时候有这种成人设定了？！
怪不得她感觉有些燥热，腹部不适——
等等，那爱丽儿现在是想……？
“乌合，你说过的，你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爱丽儿伸手，他体型比以前宽阔了不少，他的成长乌合见证过，但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直到今天。
乌合拧眉，挥开他的手，转身要回自己那里去。
但他反应很快的伸手一拦，圈住她的腰。
“为什么拒绝？”爱丽儿低落的问。
“我才不想做这种事情！”
比她长很多的鱼尾弯曲起来圈住了她的，爱丽儿拦着她的腰，有些不解：“你喜欢什么，我就什么样，为什么还是不想？”
“那你想去哪儿？想找谁？”
爱丽儿从不想吓到乌合，于是现在他表情也是柔和的，甚至温顺的。
他吻了吻她脸颊：“你找谁，我就杀了谁。”
乌合猛的抬头，看到他竭力掩藏的暴虐，欲望与渴求混杂，他贪婪的盯着她。
她重重一推，将他推开，然后转身向别处逃去。
爱丽儿任由她游走，他仰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嘴角。
他微微俯身，然后弹射出去。
要知道，他同样是所有人鱼中，游得最快的那个。
乌合能察觉到身后的追逐，她此刻一头两个大，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有可能在童话世界里栽跟头。
怪不得之前那个任务者会死亡……
该死，还有现在身上的不对劲，不过此刻它很好的变成了她此刻的另一分动力，促使她超常发挥。
但这不能让她放松。
她是知道的，几个月前王宫里举办游泳比赛时她去看了，十几条人鱼在海螺的呼声下齐齐飞出，谁最先绕王宫游四圈到达原地，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而爱丽儿就成为了焦点，他火红的头发与漂亮的尾巴，融合在一起成为了新的风景，他比第二名快了整整一圈，最先到达目的地，他张扬的举起奖品，慢慢在群众之间游走，最后来到她面前，将它——最大最圆的珍珠与各色花编成的头箍戴在她的头发上。
那个花环挂在他床头，因为她没要，理由是等她也找到心仪的礼物时再与他交换。
乌合浑身一颤，她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划过了她的尾鳍，她偏头看去，看见了爱丽儿狡黠的笑容。
刚刚他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尾巴尖。
乌合尾巴一甩，激起的水波打在他脸上，她回过头加快了速度。
她只能取巧，而不远处就是珊瑚丛与草灌，她试图用地形拉开距离。
爱丽儿将此当做欢好前的嬉戏，他知道，雌性人鱼一般不会轻易认可雄性人鱼，首先要看对方是否有好听的声音，唱歌是否美妙，其次要看对方的能力，而比赛游泳就是其中之一，若是连伴侣都追不上，那还谈什么在一起？
只是……
“乌合。”爱丽儿提醒她：“你知道的，再远些全是一些灌木与海草，要小心。”
乌合想着：那正合她意！
她钻入海草丛中，在灌木与珊瑚之间游过，这确实遮挡视野，爱丽儿不能像之前一样继续看她美丽的身姿与湖蓝色的鱼尾，他遗憾的叹气。
这里她来过，但是没来过这么深，越深，那灌丛越高，海水温度也让她感受到了冷。
到后来那些珊瑚水草让道路变得狭窄，难以通过，眼看爱丽儿马上要追上来，她干脆一鼓作气直接冲撞了过去。
而爱丽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着这些植物，想起了某个传闻：据说在深海的再深处，有一个巫师，他的门前全是繁复的海草、珊瑚……而穿过那些东西，就能看见长满手臂的墙壁，它们会抓住来人，将他们永远禁锢到死。
“乌合！”
他喊了一声，但是她已经已经不见踪影。
爱丽儿皱眉，也不装了，直接狠狠一摆尾，那柔软的尾巴此刻竟如锋利的刀，将接近的植物尽数斩尽。
他修长的手长出长长的指甲，将拦路的东西撕烂。
可他还是找不到她。
…………
乌合冲出遮挡物之后就莫名摔入了一个洞穴之中，她慢慢抬头，洞穴有长长的隧道，隧道两旁时不时伸出滑腻腻的枯瘦的手臂，又黑又长的指甲里面好像有什么污垢堆积。
她还看到有骷髅骨架贴在墙上，看不清是什么物种。
乌合起身，回头看了看身后，草丛居然不见了，只有无尽的黑色，不知里面有什么。
而且她腹部也开始发热。
“……好吧，我这该死的运气。”
乌合叹了口气，慢慢往前游去。
手臂很多，她都要把斧头祭出来了，结果她前往之处，手臂恰好就收回去了，让她得以同行。
游过长长的隧道，她来到了一座木屋前，木屋与她之间有条深沟，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是沼泽地，有水蛇在里面翻滚。
……沼泽？！
海里有沼泽？！
乌合刚想吐槽，然后一想：这不是童话里写的女巫的住处吗？
不过这玩意儿能拦得住什么？
乌合越过那沼泽地，嚣张的海蛇沉入沼泽里，只探出个头看她翻越。
她来到木屋门口，迟疑了一下，敲了敲门。
门缓缓打开，她探进一半身，然后迎面而来一个巨大的触手，将她裹住拖了进去。
乌合挣扎了一下，然后那条触手带着她到了一个人面前。
她看了看这只触手——它是从他黑色衣袍下延伸出来的。
女巫……哦不，女巫变成巫师了？
“一条人鱼……？”
巫师抬头，瀑布一样的乌发散到身后，露出苍白的脸。
触手带着她靠近，巫师笑了一声：“一条，发情期的人鱼。”
“小人鱼，你来我这里想做什么？”
“……我是不小心游来的，你可以将我扔回去。”
腰腹上紧紧裹着的东西，在稍稍摩擦中带来奇怪的感觉，她不敢动弹。
“要是你回去，会有很多人鱼闻着你的气味而来。”
巫师转身从无数个隔间中取出了一管液体，他递过去：“这个可以帮到你，但是你能给我什么？”
乌合想了一下，回答：“我不需要，我会原路返回。”
她仔细想想，其实有很多去处熬过这一天，为什么要和他交换什么东西？
“但是我这的规矩就是，进来了，就不能完完整整出去，总得留下些什么。”
巫师松开了触手，那些触手重新回到他衣袍下。
他看着小人鱼一溜烟的窜出去，推了推木门，发现纹丝不动。
乌合只能转身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巫师的目光滑过她身上每一寸，有如实质，好像在亲手丈量。
“我想要……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的手……”
“那你想要的可太多了。”乌合背回手躲到一旁的书架后面，好让对方动手时有个阻挡物。
她感受到不适加重，尾巴有些发软，她探头向他喊：“你先把那药给我！”
巫师晃了晃手里的试管：“你来拿。”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不会现在就收报酬。”
乌合慢慢游过去，巫师看着那条浅色的尾巴慢悠悠的晃动，他感觉他又想要她的尾巴。
乌合将东西打开一饮而尽，砸了咂嘴，感觉没什么味儿，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的情况好像好了一些。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摸了一下她的鱼鳞，乌合瞳孔一缩，反射性一尾巴打上去，拍开了那只手，也打了巫师的脸。
乌合和侧过头去的巫师对视三秒，然后转身就跑。
没跑出多远，几条触手将她缠住拖了回来。
它们将她牢牢缠住，将她转了个身，与巫师面对面。
她听巫师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明白了，小人鱼，我想要的报酬是你——作为交换，你可以使用我这里的所有东西，包括我。”
“我才不！”
乌合奋力挣扎，但她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对方伸过手来，乌合手被困住，一时被人鱼的本能控制，张嘴死死咬住，人鱼的牙齿锋利无比，血腥味瞬间在口腔蔓延，但巫师没有理会，也没有太多反应，他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反而是乌合受不了这味道，吐出他的手，呸了两声。
她理智回归，看着巫师，软化了一点态度：“那你知道爱丽儿在哪儿吗？”
“外面那条人鱼？只要我不想，他找不到这里。”
乌合点了下头。
巫师察觉到她的变化，就收回了触手。
他现在有点苦恼，要留住这个小人鱼完全是突然兴起，实际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养一条人鱼。
只不过他还没问，就听对方主动说：“你这里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巫师回答：“我可以建。”
“那你这里有花吗？”
“海的最深处没有花。”
乌合皱眉，糊掐道：“我最喜欢花。”
“……”巫师偏头看向那一排排的书架，这个屋子其实很大，但都被书架与放试剂的隔间占满了。
他手中出现点点绿色的光，就有一群书飞了过来，然后自动在他面前翻阅。
乌合看他一时没时间看她，就游去了那边的隔间，上面的玻璃管没标名字，她就游到巫师面前打断他看书：“有能将鱼尾变成腿，然后上岸的药剂吗？”
“你想上岸？”
巫师没有同意：“不行，你要和我待在一起。”
“你不是说这里面的东西我想拿就拿吗？我现在要能上岸的药剂！”
巫师沉默了一下，然后将一个药剂管从某一个隔间取下，然后给了她。
乌合转了转药剂，她想到了个办法，如果爱丽儿不照剧情来，那么她就上岸，这样爱丽儿不就也会上去吗？
至于巫师……
看着他认认真真地翻阅那本植物典籍，她表情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