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的，是让光明神和黑暗神稳定下来。”
德文娓娓道来：“祂们两个并非有意不去同祂们的信徒联系，可以说祂们也出了问题。”
“但具体是什么问题，我也不清楚，但祂们代表着世界最原始的力量——光与暗，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祂们在这期间，唯一清醒的一瞬间，是因为争夺你。”
“争夺我？”乌合想到了很久之前在祈祷室的祷告，后来她才知道她将黑暗神和光明神的名字糅杂在了一起——“达克里斯”是黑暗神，而“莱特”是光明神。
因为她一次性说了两个名字，所以才导致那种情形。
“那是第一次祂们产生波动，所以我想……或许你可以帮他们。”
“你是谁？”乌合又一次问。
“……我？”德文再一次被询问身份时，眼神有一些松怔。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和别人诚实的说过自己是谁，他编造自己的身份，编造自己的经历，他将自己的恶趣味编写在书籍……
他是谁？
“德文，我是叫这个名字。”
“我是个被除名的天使，本该堕落于黑暗，但邪恶也邪恶的不彻底，黑暗神不收光明神的弃徒，于是我只能行走于世间。”
他慢慢将厚重的刘海拨开，露出一整张脸。
他的眼睛只有一片灰色，死气沉沉。
“我长生不死，但我的眼睛只是一双透明体，没有了任何作用。”
他看不见。
乌合看向他的眼睛，然后问：“因为你编制了那本书？”
“不，那本书是之后的事情了。”
“你这样做，光明神不杀你？”
“那时祂已经没有精力去关心这些了。”德文说完，又充满恶意的笑了一下：“更何况去照着书上那样做的也全是心术不正之辈，他们那样做了，就会发现结果糟的能让他们也失去生命。”
“你不怕光明神真的恢复之后杀了你？”
这时他的语气忽然淡下来：“……无所谓。”
她看见他脸上没有了笑容，他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他却像是释然。
他无神的眼睛看着她，问：“那么，你愿意去吗？”
他由于私心写了成神的那一条方法，写完之后他都嘲笑这一条方法的不真切——怎么会有人采纳？
怎么会？
她的声音融合在众人的声音之中，并不是很有特色，但他却觉得她的声音能给他带来奇怪的感觉，让他突然还想看她的模样。
她长什么样子？
可这些种族无非是那样，他看了很久，看了太久，自诞生之后他就被冠以守护的责任，但他很显然不是个好天使。
他被除名也没有什么惊天骇俗的原因，单单只是因为其他天使发现了他的灵魂中出现一点黑色，于是告诉了光明神，之后他就被踢走了罢了。
失去眼睛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感觉，因为对于他来说“看”已经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了。
对方久久不回答，德文偏了下头，他知道她没有离去，那么她是在思考吗？
德文不知道她是真善良还是伪装的，但不妨他在此刻刻意提醒一句：“你要知道，若是祂们久久无法恢复正轨，那么遭殃的是这里的物种。”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听她开口，可说的话却和他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她问：“你还效忠于光明神啊。”
德文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但乌合接着又似自言自语道：“不是个好人，却效忠光明神……你真矛盾。”
她收起了魔杖。
“好，我可以配合你。”
“但你告诉我——很多年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
德文一听，立刻反抗道：“之前你只要求我说我的目的和身份哎！”
“那时候我又没说你说了这些我就同意。”
“……”德文手胡乱把刘海重新扒拉回去，轻哼一声。
“亚尔维斯。”他说。
这个名字一出口，乌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亚～尔～维～斯～”
看见她这个反应，德文立刻来了兴致，用十分欠扁且恶心的音调一字一顿的念了这个名字。
但现在乌合暂时没有那个去怼他的想法，因为她满脑子都是：怎么会是亚尔维斯？！
“他和米契尔是什么关系？！”
德文：“队友？”
队友！
难道亚尔维斯在没有得到光明神的回应后就黑化投靠霍乱一起搞事了？因爱生恨？
那米契尔为什么会杀掉亚尔维斯？因为计谋？
所以亚尔维斯他到底是将计就计还是真的没有想到——应该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吧？
但“亚尔维斯是B”的真相代入整件事情当中，似乎一切问题与怀疑都能迎刃而解。
“……”
乌合沉默地点头。
她转身离开这个房子。
米契尔确实是在外面等着，看见她出来之后点了下头，仿佛是不经意的问：“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吗？”
“没有。”她回答。
————
等到到了时间之后，德文如期而至。
他用自己的血画出了巨大的阵法，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屋内蔓延，乌合嗅了一下，问他：“你确定米契尔和霍乱不会发觉？”
德文：“暂时。”
等到彻底画完之后，他的脸色已经很苍白，可他还是强撑着催促她：“好了，亲爱的女巫小姐，你该兑现诺言了。”
这回乌合没有再说什么，她走进了阵法里，等光芒闪过，她眼前一片白色。
等身旁的德文动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她才发现这白色原来可以拂去。
白色的雾像泡沫一样散去，露出来的是可以说是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建筑，而他们脚下是白色的云层。
建筑物用来阻挡来人的栏杆前，站着熟悉的几位神明。
曾经若是有人和她说光明神副神们可以和黑暗神那一派平和的相处一室的话，她绝对会觉得一派胡言。
但现在她会点头，并附上现在这个画面。
三位光明那一边的神沉默的看着栏杆内的事物，而黑暗派只有两位神明，祂们也没有说话。
于是五个神就这么莫名的有了一种和谐感。
一直到德文出现。
风之神先看了过来，然后冷声道：“德文，我记得光明神没有允许你重返这里。”
跟在德文身后的乌合听了，忍不住挑眉——他果然也算有一定地位的天使，不然怎么能让其祂神明认得他？
太阳神一眼看见了他身后的人，然后皱眉：“你，把她送回去！”
于是其祂神明也发现了乌合，祂们脸色由勉强平静变成了不满。
“她是人类，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神明的问题一般不是人类可以参与进来的，祂们与他们之间根本不是一个维度。
德文却并不害怕，他慢条斯理的解释：“各位大人也知道，她拥有第一无二的亲和力，光明神和黑暗神也愿意眷顾她，所以为什么不让她去试一试呢？”
他的形象颓丧、不修边幅，在这片白色与静穆中格格不入。
任谁也不会把他和天使挂上钩。
“你疯了。”风之神毫不客气且态度冷漠：“你没有进入这里的权限，是我送你离开，还是你自己离开？”
“要是祂们出事，我想各位都会消失——而站在这里毫无用处。”
德文不在乎祂们的言语与冷漠，他偏头看向乌合，就算隔着刘海，他也看不见，但乌合莫名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满含期待。
“——她可以。”
乌合叹了口气，她搞不懂他们的关系，但也没兴趣去知道。
她越过他走到那几位神明面前，她先是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垂眼和祂们说了目前霍乱神的计划与进度，以及祂打算造神的事情。
“造神……”
这个词祂们没想到过，祂们知道祂虎视眈眈，趁着光明神与黑暗神没时间去管的时候就小动作不断，然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祂们知道祂想要顶替光明与黑暗的位置，但祂们认为祂不会成功。
这世间黑与白才是起始，祂靠什么去成为世界本源，神明之首？
但祂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霍乱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祂居然想把一个陆地的物种硬生生变成神？
获得足够多的信仰，然后给予神明的一道权柄——说得好听，实际这操作多难，风险多高，祂们不信祂不知。
一个普通物种若是想跨物种成为神明，首先得先改变她的各种结构构造——身体、魔法脉络、体质……
这等同于将一只陆地动物变成一只飞禽。
首先是打碎重塑的过程，其中的疼痛一般人类忍受不了，其次是权柄授予，它若是排斥新宿主的话，那么它排斥而产生的魔法力量会直接将宿主重伤。
虽然祂们承认这个小女巫对于祂们来说很有亲和力，魔法天赋很高，可能会成为那个幸运的，但是霍乱去强行将她转变为神明究竟有什么目的？
“祂疯了。”雷电之神再次转头看向栏杆之内。
实际上这里往里面看去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但祂们无法进入，只能在这等待。
雷电之神慢慢移开一步。
“我们无法阻止，但是那两位可以。”
祂同意了乌合的参与，并在其祂神明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中道：“她能选的两条路都是布满荆棘，但现在这一条可能会更舒服一点。”
祂盯着栏杆之后很远很远的那个地方，那里隐隐划分为了黑与白两个邻域，它们水火不容，但中间应该起到阻隔部分的界限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时间已经耽误不得了。”
神明们沉默下来。
最后自然之神缓慢开口：“那就来吧，若是被允许进入，那么……也算是那两位选择了她。”
“若是不能……”
他看着乌合说：“在那一天我会给予你一个我的权柄，我是自然之神，我的神力偏向温和，它会帮助你缓和痛苦。”
“……”这个承诺很有重量，神明的权柄就那几个，实际上是缺一不可的。
但祂们还是在自然神说完之后也道：“同样。”
“……也不用这样。”乌合愣住，她一开始也没多想，只是想着去试一试而已，但现在有五个神明说要赠予她他们的权柄？？？
到时候别黑暗光明醒来之后把她当成那个大反派吧，毕竟缝合了那么多不是自己的技能。
这时五位已经移开，虽然不知道这么大个栏杆祂们非得移一下做什么，但是为了氛围与仪式感，她还是走到祂们空出来的地方。
在这里，霍乱神的蛇纹不起效，她可以去祈祷，不会受限。
乌合低头，她已经从米契尔那学会了很多漂亮话，现在对于祈祷语可谓张口就来，虽然模板格式相差无几，但没什么大碍。
在几段话起头之后，她引入神明的称谓与姓名：“……光明神莱特大人与黑暗神达克里斯大人……”
这之后还会有个漂亮的结束语，不过没等她按着模板发挥到那几句，就有一白一黑的光亮笼罩住她。
光亮消散，原本站在那的人消失不见。
其祂神明不由得震惊：那两位大人……居然真的会接纳她……
乌合来到了虚空之中，这里不是刚才的白茫茫但还是有建筑做点缀的“虚空”，而是真正的虚无空间，这里有光，但不知是什么照射出来的，这里有阴影，可不知是什么建筑的阴影。
乌合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走了几步，影子也同样跟着她做动作。
她在思考自己的影子是死的还是活的的时候，一大股黑色的不明东西先兜头罩住了她。
乌合一惊，伸手扯了扯，却只是陷入这不明物之中，找不到抓点。
不明物慢慢将她包裹，从她身上滑过，这种感觉是让她感觉恐惧的，她忍不住凝出魔法去攻击它，但很显然无用。
这时有一团白色冲撞过来，将黑色撕扯开。
紧接着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达克里斯，你够了。”
随后就是一个声音回答：“嗤。”
白色与黑色……
乌合灵光一闪，她惊疑不定：“光明神和黑暗神……大人？”
“……您二位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