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胡茂中家中。
胡茂中丝毫没有了在溢香阁的窘迫,无比心疼的从面前的箱子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丝甲,穿在身上,说:“一件四级武器,就这么浪费了,是不是代价有点儿太大了?”
周易无所谓的说:“你要是不怕死,就别穿!实际上,四级武器,我都觉得不保险,我刚给小马叔通过信息,他说那黄西江是个没有底线的家伙,倘若知道了真相,不排除亲自出手报复的可能。不过,这已经是吕青辰压箱底的东西了,再好的,他也没有。”
胡茂中倒吸一口凉气,说:“许乐,要不,咱们还是直接跑吧!”
周易鄙夷的说:“你可真够灵活的,刚说要英雄的死去,下一秒就想要直接跑路,你不是自诩世间皆题的小镇做题家吗?怎么?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怂了?”
胡茂中悻悻的说:“这可是道送命题!”
周易说:“送命题也得做,要不然吕青辰第一个不答应。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翰林学位,为的就是看到扳倒异姓王侯代王戍边制度的那一丝可能,你现在要跑,信不信带头抓你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胡茂中说:“老吕挺好的啊,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
周易说:“小中,你呀,没有经历过仕途的锻炼,还是有些幼稚。”
胡茂中挠了挠头,说:“这话怎么说的?”
周易说:“政治斗争,你死我活,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付出多少就要拿到多少,你这样半途跑路,典型的不讲政治,舍弃了一切的吕青辰看到生平抱负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他会放过你?把你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胡茂中说:“行吧,那我就死上一回,这也算我给紫薇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张泠泠看他说得声情并茂,好像内心真的这么想,思忖:“看来,有些人真的不死不行,只有快要死了,才能逼出他的智慧和人性上的光辉。”
张泠泠这一想,胡茂中那边立刻生出了感应,忌惮了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从这女妖怪身上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看张泠泠似乎没有给自己解惑的意思,尴尬的笑了笑,缓解心中焦虑,说:“许乐,举善援能,官方定物,正名育类,这针对的都是向善向好的事物,对这世子宪,管用吗?”
周易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管不管用,再等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唉,汪宪吾友,才刚得意就要失意,真心实惨!”
胡茂中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骇然看向周易,像见鬼一样。同时,对自己从残本上得来的那套打铁诀起了无比重视之心。
周易话音未落,辽王府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鸡鸣,这声鸣叫高亢有力,穿透性强,在沉沉夜幕中,传出极远。
伴随这声惊慌失措的鸡鸣,世子宪的面容突兀的出现在辽王府上空,满脸的焦急、不安和惶恐。不同于在溢香楼银甲小将的威风,这时的汪宪头顶高高隆起,色泽艳红,好像一顶鸡冠,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脸型也发生了变化,瘦削狭长,脖子拉伸,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大公鸡。
最夸张的是他的双手,几乎完全变成了鸡爪模样,紧紧抓住自己正在发生变化的嘴巴,仿佛深恐它再发出什么声音。
嘭!
辽王府上空,一团青色光罩亮起,将世子宪映照在天空的影像完全挡住,同时,一朵朵五色斑斓的云从辽王府的后院急速升起,挡住了四面八方前来看热闹的神念。
“胡茂中!”
隐隐约约,一声怨毒至极的怒喝传来。
胡茂中家中,周易和张泠泠已经离去,胡茂中神色淡然,没有了和周易他们在一起的嬉笑,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
胡茂中毫不在乎,轻声呢喃。
“不!”
“我偏要与你们争个鱼死网破!”
他笑了一下,整了整衣领,暗道一声可惜,这可是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
嘭!嘭!嘭!
房门被摧枯拉朽一样砸开,一队脸色狰狞的黑衣甲士冲了进来,雪亮的火把把整个凌晨都照透。
为首那人脸色铁青,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氤氲毒云出现,伴随着内里不知名生物的一声声凄厉哀嚎,让人观之欲呕,正是黄西江。
“拿下!”
黄西江看到胡茂中,怒火涌现上来,连面部的肌肉都控制不住,一阵乱抖。
在溢香阁,就是因为自己坚持,胡茂中才作了那首反向正名的诗歌,也是自己的诠释,让世子宪如获至宝,将那首诗带回了房中。
这一切,是对他学术的全盘否定,也是对他个人的全盘否定,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汪怀山的怒火将会是如何猛烈,自己的下场会如何凄惨。
一着不慎,身败名裂,全盘皆输!
黄西江每每想起,都心如刀绞,恨不能对胡茂中敲骨吸髓,饮血食肉。
胡茂中轻蔑的笑了笑,没有作任何反抗,任由黑衣甲士拷了自己。
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没有任何机会,而且,他还要防止黄西江一怒之下,将自己直接打杀。
“走!”
黄西江咬着牙,当先带路。
黑暗中,远处,周易三座心象宝塔全部祭出,一条条基本法闪烁光辉,彼此映照,组成一幕幕光怪陆奇的画面,有大军征战,流血漂橹,有朝堂对峙,风卷云涌,有个人厮杀,鲜血淋漓。
世界的、国家的、地方的、个人的,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汇聚成命运的交响。
张泠泠在他身边,玲珑天心自觉捕捉周易心灵的波动,才一瞬间,便如坠入黑暗深渊,血与火,冷与热,慷慨与悲歌,化作滚滚精神洪流袭来,几乎要将她的心灵堤坝冲垮。
“许乐!”
她惊骇的大喊一声。
“噗嗤!”
滚滚精神洪流裂成碎片,在张泠泠心神失守之前停下。
张泠泠回过神,刚刚庆幸一把,心立刻又揪了起来,周易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眼中光彩耗尽,只留存了最后一丝活力。
“许乐,你别吓我!”
张泠泠拍拍他的脸,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没事!”
周易的声音冷飕飕的,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
张泠泠说:“你吓死我了!”
周易歉意的说:“想事想得太投入,不小心进入了入定陷阱,下次不会了。”
张泠泠关切的问:“情况怎样了?”
周易说:“最后一环已经闭合,静待对方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