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镜没再看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她放空的看向前方,叹了口气。
起身,翻身下床,偷偷出了房间去一楼。
去酒柜挑了两瓶红酒,又悄摸上楼。
入乡随俗嘛,她可是成年人了。
不想让阿迟发现,她甚至走的楼梯上下楼。
在楼梯口探头,很好,楼道没人。
踮脚回自己房间,门刚要关上时。
“姐姐?”
纪南镜已经进去一半的身子一僵。
她小心的把红酒贴墙放下,然后才回头看向隔壁探出头的人,勾起个有些牵强的笑。
“阿迟,怎么了?”
他像是刚沐浴完,穿着睡衣,头发还湿哒哒的垂着。
人畜无害的少年眨了下眼,看着只探出半边身子的姐姐,露出个单纯的笑容。
“姐姐还没睡啊”
“啊是,准备睡了,你快去吹头发吧,早点睡”
说完就准备进屋关门。
“诶姐姐等等……”
纪南镜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走近的少年,抿唇维持着笑,“怎么了?”
“姐姐,可以帮我吹下头发吗?”
……她怎么忍心对阿迟说不呢?
不,她忍心。她得好好想想她和慕迟的关系,在想清楚之前她不宜对叶迟有任何越……
“就吹下头发,一会会儿就好嘛姐姐。”
配上个期待祈求的小表情,刺得她良心有点小痛呢,突然觉得她真不是个东西。
“行,去你房间吧,头发干了就快去睡觉。”
“嗯嗯”
眉眼弯弯,笑的跟只狐狸似的。
纪南镜跟着叶迟去了他的房间。
“好了,去小沙发上坐着吧”
她在他身后站着,打开吹风机慢慢吹着,叶迟仰着头看她。
暖风吹得人很舒服,姐姐揉着他的头发,力道很轻很柔,她对他总是这么温柔。
纪南镜看他的狐狸眼慢慢眯起,像是困了,腾出一只手,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后,手在他眼上遮住光。
也就十几分钟,手下的头发差不多干了,她放下吹风机,轻轻拍了下暖暖的脑袋。
“好了,去床上睡吧。”
叶迟哼唧了两声才睁眼,一只纤细的手遮在他眼前。
他迷糊着,但也能认出来这是姐姐的手,于是他继续迷糊。
抬手把那只小手按下,贴在自己眼上。
还故意哑着声音叫她。
“姐姐……”
“起来去睡觉,明天周天,好好睡一觉吧。”
手下是高挺的鼻梁,遮住了如画的眉眼,剩下红润的唇。
纪南镜就当自己是块木头。
她胡乱揉了下他蓬松的头发,然后轻轻抽出手,转身离开房间。
剩下叶迟怔怔的盯着她的背影,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姐姐为什么就不能多看他一会儿呢。
纪南镜出了门逃跑似的闪回自己房间,关门反锁,不给某人留一丝纠缠的机会。
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
瞥到了那两瓶酒,脑海里思绪纷乱。
修为再高又怎样,总有些事情,一提到,脑子还不是跟浆糊糊了一样。
——
原世界混沌,毫无秩序可言。
最原始的竞技场上,优胜劣汰,强者存留。
纪南镜天赋极高,不仅自己修为高深,能跟几十万岁的老东西起名,还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明空”,千年间岿然不倒,外人尊称她:空主。
明空建立三百一十二年,她又收留了一个小孩子,叫慕迟。
外人都难以理解她四处收留无家可归者。
有时候她也不能理解了,为了一点点福泽,累死累活,明明早就累积够了福泽的量,她为什么还在收留这些人?
她从不标榜自己是善人、好人,在那个世界里,大多数人,人性里的纯善销声匿迹,与其说是不愿标榜,不如说是不敢。她做的这些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一个她藏了两万年的目的,一个世界上除了她,没“人”知晓的秘密。
她本来对慕迟都没什么印象,混沌界里像他这样没了双亲,又家破人亡的孩子可太多了,就连她不也是吗?
他唯一的特点好像就是长得漂亮的紧。
可收留的那么多人里,只有他天天往她身边蹭。
其他人感激她,也怕她,虽然她后来有意的不让自己沾上杀孽,但她一路爬起时溅上的血不少。
一个大势力的建立者,深不见底的修为在那儿摆着,没人会觉得她是善类。
她挺新奇,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就由着慕迟往自己身边蹭。
一年,十年,百年。
他一直都在。
他很乖,她也习惯了他在身边,就把他当成弟弟,让他当上了明空的少主。
那样乖,爹娘也会喜欢他的。
她只给了他一个名头,权力她向来喜欢一手掌控,不过一个少主的名号,足以让旁人尊敬他。
她的手下神识上都刻着忠诚的契约,她不想对叶迟下那种单方向的契约,她哄着他立了神识相连的契约。
他离不开她了。
她是这么以为的。
后来这段时间,她藏了两万年的那件事有了进展,她整天在外面跑,疯狂搜寻天材地宝,却疏忽了慕迟。
然后她就收到消息,慕迟离开了。
她当时be like:(?_??)
她连忙回了明空,再循着他的气息一路追来。
……
纪南镜仔细回忆着明空里,慕迟对她的态度,那是弟弟对姐姐会有的态度吗?
弟弟会给姐姐挑衣服选首饰吗?好像可以。
弟弟会为了姐姐学绾发吗?好像可以。
弟弟会天天黏着姐姐吗?也可以。
弟弟会因为姐姐冷落了自己而离家出走吗?……说得过去。
叶迟没有记忆,他在这个世界里的所作所为和慕迟的本意相符吗?
如果她接受了叶迟的感情,像恋人一样度过百年,百年之后,她和慕迟的关系又会怎样?
纪南镜轻笑了下,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怕他离开呗。
她小口抿着酒,一瓶酒已然见空。
这酒倒是不如她们那儿的甜。
她总觉得阿迟不像是能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情的人。
算了,这个等以后他恢复了记忆再问吧。
天光破晓,她坐在地毯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她参不透感情,她觉得她对阿迟并没有爱意。
但不带恶意的陪伴,对一个孤儿,对独自成长的纪南镜,具有太大太大的吸引力了。
说起来,她也只算个孩子呢。
她能感受心里的本意:她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且让子弹飞一会儿,身随心动。无论如何,她要阿迟留在她身边,心甘情愿的,顺遂心意的。
她的神魂太强大了,虽然只有一半,但这具身体还是被压得很虚弱,头脑越发沉重,心跳也在加速。
“啧”
这具脆弱的躯体,冥王殿里刚闪现了个她吧。
她扔下剩下一半的第二瓶酒在地毯上,起身走向床,放松的把自己砸到软软的大床上。
晚安。
这个点或许应该说早安?
她看着窗外笑了笑,摁下遥控拉上窗帘。
她身边,现在可只有阿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