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溏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夏萤萤也不关心。
长此以来她都在按捺心中的怨,将自己的精神与世隔离,只是为了把自己塑造成一副无欲无念的行尸走肉,叫李溏放下戒备,叫所有人都以为曾经风光的夏半仙成了废人。
她夏萤萤忍受这么长时间的屈辱,终于熬出了头,找到绝妙的机会出逃。
满腔的怒火积攒在身体中,日积月累转化成法力,李溏隔断她的手指又如何,现在夏萤萤身体任何一处都能迸发出力量,不需要固定的媒介,也能运用自如。
外表的颓废只是演给他们看的,真当她活不下去了?
夏萤萤站起来冲向外面时连蛮蛮也吓一跳,这么长时间,连他也骗?
她竟忍得住心里什么都不想,如同一具空壳心无旁骛的待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
她也早就规划好了逃跑的路线,今日所有守卫的戒备重心全放在大殿,无人在意太子殿内一个不被人关注的废物神棍。
夏萤萤藏在膳房的泔水桶里,捂紧口鼻,在杂役不知情的掩护下顺利出逃。
她不知道自己被倒在了哪里,身体上所有的束缚都不能让她行动自如。一切如李溏所说,没有钥匙根本解不开。
夏萤萤只好跑远点再远点,直到天涯海角,李溏找不到的地方。
绚烂的云霞已然消散,漫天的星点零零碎碎,夏萤萤不知疲倦的往郊外跑,尽管前方一片黑暗也不敢停下脚步。
许是天地也可怜她,穿梭过幽深的树林,皎洁的月光为她指引了一条明路,破旧古朴的老宅子豁然出现,她顾不得太多,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往屋里去。
简单的草垛做床,破草席做被,夏萤萤蜷紧身躯,虽然身处荒郊野外,但这一觉睡的比哪晚都安稳踏实。
夏萤萤睡眠浅,精神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下,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吵醒她。
迷糊中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她立马睁眼起身,电流缠绕全身,警惕地看向门外。
“你......”
一个抱着一捧干柴火的小僧弥睁大双眼望向夏萤萤,他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葡萄眼又黑又大,亮闪闪的透着无辜纯良。
夏萤萤双手挡在身前,嘴里说不出话,但就算是个孩子也不会放下戒备。
小僧弥走近两步,“你睡的还好吗?”
他还想再凑近些,脚边突然落下一道惊雷,把土地劈的焦黑。
他似乎没有多害怕,只是把脚收了回去,委屈巴巴的看着夏萤萤。
“我......我没有恶意的,能别杀我吗?”
仅是一个陌生人的说辞,她怎么可能安心,万一是李溏手下的人......
她不想回去了,不想再看见他!
小僧弥放下干柴火,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像是在说自己没有武器没有威胁。
“阿弥陀佛,姐姐,我就是那边山上小庙里的一个小僧弥,昨日半夜看见你睡在这屋发抖,还以为你冷,早上就拾了些柴火回来......”
夏萤萤放下手,主动接近他。小僧弥还以为她愿意与自己亲近了,没想到她过来踹了自己一脚!
他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望向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哭,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怎么还踢人啊!”
夏萤萤皱紧眉头扬起一阵大风,把他刮出门外。如今的她太敏感多疑,谁都信不得,这小孩软弱无力,看起来又蠢蠢的,可来路不明她不敢接触。
现在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或许找一家能解开锁拷的铁匠铺才是最应该先做的事,但她又该找谁?
夏萤萤独自烦恼着,那不知死活的小僧弥还要厚脸皮的靠近。
她不能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吼警告他不要再过来。
“姐姐,你不能说话就不难受吗?我来帮你解开好不好?”
她怎么会领情,于是又是一场大风要赶他走,但这次那小僧弥竟没滚出去。
转眼间就窜到夏萤萤身前,离得近才看清,这小家伙粗略看着稚嫩可爱,仔细瞧来面上很是沉稳。
小僧弥的小手撩开夏萤萤的头发,伸向她的后颈。
她被激的推开他,不过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弄开这结实的口枷......
“咔哒”一声,撑开口腔的金属没有承托,她感到脸上有一点下坠感。
夏萤萤摸摸后颈的锁扣,还真的......解开了?!
小僧弥的两只手抓住她嘴角的铁丝,往外抽了抽,竟拿不出来。
夏萤萤痛的倒抽一口气,嘴兜不住涎水,丢人的流了下来。她慌张捂住嘴,别过头去,不想让陌生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小僧弥意识到是自己触碰到她的羞耻点,轻声安慰道:“姐姐,没关系的,这个东西是不是扣住你的牙齿了,所以才拔不出来的?”
听他一提醒,夏萤萤想起李溏抓着自己,捏住腮往嘴里安装口枷的场景。
可恨......
小僧弥在这时转过身蒙上眼睛,他道:“姐姐,若你不想我看见的话,我就不看你,你摘下来了我再把手放下。”
夏萤萤看着这孩子的背影,心窝窝一暖,太真诚了......
她张大嘴,用被箍到僵硬的手指去掏扣住牙齿的钩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口枷卸下来。
钩子划破了嘴,带血的涎水流了一地,但夏萤萤现在却十分轻松。
她扭扭下巴,五十多天以来,她终于能把嘴合上,自由活动自己的舌头。
她泄愤似的把口枷摔在地上,狠狠的放火烧它,几乎把它炼成铁水。她或是把这可恨的东西当作李溏,巴不得现在烧的人就是他!
小僧弥听到背后的动静,歪着头问:“姐姐,你好了吗?”
夏萤萤停手,“我好......”一句话还没说完,闪到了舌头,痛的缓好久才重新说完一句话。
她收拾好心情,叫他可以把手拿下来了。
小僧弥转过来看见夏萤萤的脸时,顿了顿。她的脸颊被那东西勒出深红的印子,看起来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