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流云是闯入迷雾中,拉着夏萤萤一同迷惘的手。
他也深陷泥沼,他也不知归途,他有无法面对的恐惧和不能释怀的曾经,所以他们两人不能成为彼此的救赎。
却能成为共患难的战友,互相扶持互相鼓励。
他们走到今天,是因为情势所逼,而不是简单的儿女情长。
夏萤萤要撇下他了,只有朱流云一个人去对付这些豺狼虎豹了。
所以她难受心痛,是自己不仗义先一步退出了这重重迷雾,徒留他一人继续无法自拔。
这个副本,她总是在自责和愧疚,就算到时候真的脱离出去,也不能原谅自己。
“我们之间感情越深,我走的时候朱流云就会越痛苦,还不如决绝一点,把话说清楚了,也免得徒增悲伤。”
夏萤萤已经很沮丧了,蛮蛮还在刺激她。
“可是你现在不满足他,你走的时候他就不会留下遗憾吗?那你就不会后悔吗?”
她做不出回答,对于已经知道结果的定论,再去追求过程,有意义吗?
夏萤萤保持着这种令人困扰的心情,艰难地度过最后一个月。
但在半个月后,朱流云出岔子了。
小太监慌慌张张闯入蕊院,把依旧在烦心发呆的夏萤萤吓了一跳。
“娘娘,娘娘你救救陛下吧!”
小太监边哭边跪在地上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夏萤萤赶忙扶他起来,“你别光急却不说事啊,朱流云怎么了?”
事况紧急,两人往寝殿去的同时小太监向她说明情况。
听完前因后果,夏萤萤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怒火,比蓉美人欺凌自己时,更加愤慨。
她带着小太监气势汹汹地闯到朱流云寝殿门口,门内有女人的嬉笑声,尖锐刺耳。
夏萤萤不顾侍卫的阻拦,一脚踹开大门!
暖黄色的灯火下,有好多袒露香肩美背的姑娘在屋内翩翩起舞。
从房梁下垂下的纱帘,放在桌上的葡萄美酒,刺鼻的香味和横卧在摇椅上的帝王,除了暧昧、香艳、奢靡和颓废,再无词可以形容。
“陛下~娘娘来了。”
妩媚的姑娘塞给朱流云一颗圆润的葡萄,娇笑着看向格格不入的夏萤萤。
他慵懒地接受姑娘们的投喂,并未理睬夏萤萤。
“你们......都是哪来的?”
她冷漠地将这些人扫视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朱流云身上。
“回禀娘娘,当然是陛下喜欢,姐妹们才有幸服侍啊。”
确实,每一个都很美,将她们与自己相比,真是相形见绌。
但她们终归是无名无分的小女人,怎么能和自己放在同一个台面相比。
“都滚。”
这是夏萤萤第一次发狠发飙,声音低沉扎实,没有撕心裂肺气场却更令人畏惧三分。
姑娘们瞟一眼朱流云,不敢轻举妄动。
“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都滚出去。”
她们的腿终于动起来想门口移动,一边还在察言观色。
“留下,你们到底是服侍谁的。”
朱流云起身,外衫薄如蝉翼,里层的肌肤看的一清二楚。
他现在的状态与登基前游乐于凡世俗物的闲散皇亲国戚有什么区别!
“让她们走,我有话和你说。”
夏萤萤做出最后的让步,若朱流云真的堕落到执迷不悟的,她也不管了,前提是,他对自己还有感情。
他调笑,挥手让她们下去罢。
看来......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你随身的太监跟我说过了,半个月,这么长时间你都在花天酒地和她们鬼混,你在想些什么啊?”
夏萤萤的脸圆嘟嘟的,没有一点攻击性,但此刻,这张脸真切地表现出怒气。
朱流云慢慢接近她,仍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半吊子地笑。
“所以你还是关心寡人的,这不就来找寡人了吗。”
他还有些得意,伸出手就想去抱夏萤萤。
她后撤一步,酒味实在难闻,不想让朱流云碰。
他伤心了,眉毛呈八字形蹙起。
“这些天你不问朝纲,不顾大臣的谏言,不关心天下黎民,就只是为了气我好让我来看你?”
夏萤萤捏紧拳头,她发誓,若是朱流云再恬不知耻毫不悔改的凑过来,就给他一拳长记性,让他清醒清醒。
他歪头,迷迷瞪瞪地看向夏萤萤。
“对不起......寡人在赌气。”
他娇娇弱弱地道歉,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眼里还含着掉不下来的泪光,让人心生怜惜。
见此,夏萤萤松开藏在袖子下的手,稍微冷静下来。
“寡人这些天都有批折子,就是藏起来没给他们看而已......”
他朝夏萤萤悄悄走近一步。
“那些女人,寡人没和她们过分相处,前天才召进宫,只跳了两支舞唱了一首曲......”
朱流云的腔调在不知不觉中变细变尖,他在强忍。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握夏萤萤的手,晶莹的泪光如被人打翻的闪粉,止不住地往外洒。
夏萤萤终于心软,知道他只是赌气也放下心来。
“我怕你自暴自弃,怕你因为我,放弃江山社稷......”
他把手收紧,努力感受掌心的温存。
“那天你说那些话以后,寡人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该不该面对你。寡人能想到唯一能让你来看一眼的主意,只有气你,只有这样你才会多在意一些,多舍不得寡人一些......”
他一下一下地啜泣,好像哭的心都要碎了。
“夏萤萤,寡......”
他顿了一下,将另一个字咽进肚子里。
“我喜欢你,以朱流云这个普通人的身份,爱上了你的灵魂。”
不是居高位的帝王,不是风流的皇亲,是一个潦倒又无所作为的朱流云。
他将自己最炽热的心意放在心上人身前,祈求她位于高岭之上纯净灵魂的怜爱。
话刚说出口,夏萤萤的眼睛已经不能从他身上离开。
“......你就不会后悔吗?”
夏萤萤想到蛮蛮这句话,她现在有了答案。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朱流云抬起她的手放至心脏处。
“若斯人远去,但求真切名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却未能同拜高堂共入洞房的憾缺,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