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牛氏拿出一个棒槌交给陈氏时,沈紞如这时才明白为何二房众人会变脸色。
原来,陈氏口中的家法竟是个‘棒槌’。
陈氏接过棒槌,朝着沈紞如打了过来,沈诚见状上前一步护住了沈紞如。
大棒子雨点般落在沈诚身上,沈诚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他不能回嘴,也不能还手,只能任着陈氏打。
安哥儿该娶媳妇儿了,家里本来就穷,他要是再落个不孝的名声,孩子恐怕这辈子都娶妻无望了。
沈玉安憋的脸通红,拳头握的咯吱响,沈玉言也是恨恨的望着陈氏。
一股暖流涌上沈紞如的心头,她还是第一次被家人这么护着。
在侯府的时候,她虽然有个弟弟,但只会对她颐指气使,不懂尊重她这个嫡姐,只要有一点小事不依着他,就会指着沈紞如的鼻子大骂:
“侯府是我的家,你算什么东西,哪天等你嫁出去,看我还能让你进门?别忘了等你到了婆家后,还要指着我给你撑腰。”
这时候母亲也会站出来指责宋紞如不懂事,不懂谦让弟妹。
沈紞如每每只会委屈的偷偷抹眼泪。
现在有爹和兄弟们护着,沈紞如从内心感到很幸福。
她想挣扎着,夺过陈氏手中的所谓家法,但被爹抱着不能动。
她刚想开口,却被爹捂住了嘴。
心里清楚爹是怕她顶嘴,陈氏现在注意力在爹身上,她一开口,陈氏肯定会打过来。
沈紞如突然觉得自己好弱,好窝囊,她恨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眼睛渐渐湿润,她攥紧拳头,发誓一定要强大起来。
陈氏这一打用尽了全力,完全没有顾及骨肉亲情。
转眼间沈诚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陈氏打累了,这才停下,顺便甩了甩右手手腕。
“奶,奶,我在厨房里发现了白花花的大米。”
沈玉远跑到陈氏面前献宝似的把大米递给了陈氏。
陈氏眼睛一亮。
从家里供个读书人后,大部分赚的银钱都给沈玉书交了束脩,就是有点好吃的也进了沈玉书的嘴里补身体。
沈玉书也不负重望,二十岁那年考中了童生,这下全家更是把他当成了宝。
家里这些人只有吃糠咽菜的份儿,粗粮还不能吃饱,大米都多久没有吃过了。
陈氏掂了掂,竟有五六斤之多,唇角都弯了。
“这次就先给你们个教训,下次要是还敢偷吃,你们二房也别住在这里了,统统给我滚出去。”
陈氏拿着大米走了,其它人也跟着走了,只剩下二房的人寒心酸鼻。
此时的沈诚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皮肤也没有感觉到疼。
为什么娘要如此对他?如此对他的孩子?
他到底是不是娘亲生的?
“爹,谢谢你。”
这声‘爹’,沈紞如是发自内心喊出来的,她见沈诚后背衣裳上浸满了血,忙扶沈诚坐下。
“都怪爹没有本事,让如儿受委屈了。”
沈诚一脸自责,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
周氏在一旁已经哭红了脸,沈玉安和沈玉言也站在一旁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
“大哥,村里附近有郎中吗?”
沈玉安眼神闪了闪,脸上似有为难。
沈紞如顿时就明白了,沈家掌家的人是陈氏,不管几房赚的钱都要上交入公中,想要从陈氏手里扣出来钱抓药,难如登天。
她从钱袋子里面拿出五十两银票递给沈玉安:“大哥,这是五十两银票,您先拿着给爹抓药。”
沈诚:“爹没事的,不用抓药,快把钱收好,让你奶看到了又会过来抢走的。”
沈紞如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这事陈氏还真的干的出来。
越是贫穷的家庭越是不合,父母加倍压榨最不喜的那个孩子,手足之间往往会因为仨瓜俩枣反目成仇。
“爹,既然奶奶这么对待您,您就没有想过分家吗?”
话一出,沈玉安和沈玉言眼底也闪过一团希望,他们也多次跟爹提过,爹非但没有答应,还把他们训斥一顿,希望二妹/二姐能劝劝爹,也许爹就答应了。
沈诚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孩子,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爹娘在不分家的道理,爹不能违背,你奶只是一时糊涂…。”
沈紞如心里暗暗叹气,沈诚有些愚孝,看来得让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见沈玉安不接银票,沈紞如把银票硬塞到了他手里,沈玉安眼露感激,但只拿了十两的银票出去了。
沈诚只是皮外伤,不大碍事,郎中开了一些药,内用还有外抹的,收了五百文,交待他这些天不要再干活出汗,以免伤口感染,便提着药箱走了。
晚上休息犯了难,二房只有一间土坯房子,平时沈玉安和沈玉言都是在院子里的草棚子睡的。
如今多了沈紞如,让姑娘家去草棚子住不合规矩,何况沈紞如又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娇小姐。
“我去草棚子住,你跟你娘在炕上睡吧。”
见沈诚就要起身下炕,沈紞如按住了他∶“爹,你的伤口住外面不合适,容易感染,你跟娘在炕上睡吧,我在这里打个地铺就行。”
沈诚和周氏一听,这哪能行,最后在沈诚的坚持下,沈紞如和周氏睡在了炕上,沈诚在地上打了地铺。
沈紞如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这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睡炕,也是第一次跟人挤在一起睡。
更何况还是陌生的环境,她一时无法适应。
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个黑眼圈坐起来。
沈诚和周氏都已经不见了,屋里只剩沈紞如一个人在。
“既然回来了,就要出来干活,老沈家可不养闲人。”
“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儿赶路累了,让孩子多睡会又怎么了,这家里的活不是一直都是我在干吗?大嫂和三弟妹她们也没见一个出来帮忙的,您说了家里不养闲人,那也没见她们干活啊。”
陈氏见她这么说,有点不占理,也就闭了嘴。
谁让老大家里的肚子争气,生的儿子是整个老沈家的希望呢。
老三又在镇上干活,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照顾下他的家里又有什么错?
要怪就怪你们二房没有一个争气的,活你们不干谁干?
陈氏嘀咕一声,回房等着吃饭了。
沈紞如听到争吵声撇了撇嘴,这老太婆真是胡搅蛮缠。
沈家还没分家,一大家子都挤在堂屋吃饭,由于人数较多,分成了两桌,男丁一桌,女眷在一桌,尽管四房在镇上住,也显得很是拥挤。
如果家里人全都到齐了,桌子上坐不下,每次都会把二房赶到厨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