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地停在了将军府大门外。
“主子,旬青大人好像还没跟来。”常止望了望马车后空荡的巷子。
“无碍,他何时到便何时进去。”江辞卿淡淡道。
听闻安平侯造访,吴管家连忙出门相迎。
“宛儿可在府中?”江辞卿明知故问道。
“小姐正在府中。”
毕竟这人是将军府的未来姑爷,吴管家不敢怠慢,便亲自引着他前去浮悦阁。
只是还未走到院中,便听到房内阵阵欢声笑语,女子爽朗的笑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
江辞卿有些疑惑地看向身侧的吴管家,却见吴管家也一脸茫然。
“今日,小姐未有客到访啊……”吴管家下意识脱口而出,见到一向清冷的江侯爷脸色沉了几分,便连忙止住话头。
“老奴实在失职,也许是小姐的好友造访老奴未曾注意。”
白阑从前一直跟在宛儿身边,从未听说宛儿有过什么闺中密友。
带着心中的疑惑,江辞卿滑动轮椅走近。
却在看到宛儿身边之人时,脸色顿时僵住。
身后的常止敏锐地觉察到轮椅上的人情绪的不悦。
与苏小姐谈笑的并不是旁人,而是那个刚刚被丢在马车外,一身火红的“骚包”旬青大人……
感受到主子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常止不禁为旬青抹了把汗。
这旬青大人倒真是个不吃亏的,能这么快赶到将军府,想来是动用了轻功,此举恐怕就是为故意惹怒主子……
常止忍不住轻咳一声,吸引了房中相谈甚欢的两人的注意。
“江辞卿?你怎么来了?”
此刻的少女眉眼含笑,哪里还有门房说的离开侯府时的失魂落魄。
江辞卿冷厉的目光不由得狠狠剜了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红衣男子。
心中的委屈更甚,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酸意:“刚刚吴管家还说宛儿今日无客到访,这位是?”
“这位姐姐是我之前在侯府见到的,难道你不认识?”
苏宛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这可是他府中之人,又怎么会不认识?
江辞卿看着一脸得意的旬青,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见过,不熟。”
身后的常止简直想在此刻退出房外,主子与旬青大人多少年的交情,竟都能在此刻说出不熟两字,看来主子真是动了怒。
也是,寻青大人明知道苏小姐是主子放在心尖的人,还这样堂而皇之的挑衅,主子不动怒才怪。
苏宛没去多想他话中的深意,反而兴致勃勃地走到旬青身边,介绍起来。
“之前我在侯府见到旬青姐姐,还险些误会了其身份,今日一见才知,旬青姐姐倒与我性趣相合。”
她原本还因为旬青的身份而介怀,但今日这位姐姐突然造访,她相处下来才发现,这位女子不仅生得美艳耀眼,且性子也是洒脱随性,倒是与她志同道合。
且她也问过了,这位姐姐与江辞卿并非她所误会的关系。
自从到这个世界就鲜少朋友的苏宛很是珍惜这段友谊。
江辞卿看着宛儿眸光亮闪闪地说着自己与另一位男子“志趣相合”,脸色更阴沉几分。
这旬青虽长得妖媚,雌雄莫辩,但他却没想到,旬青真的厚脸皮至此,竟能在宛儿面前装模作样来膈应他。
端坐在桌旁的旬青感受到江辞卿吃人般的眼光,他不紧不慢地捏起桌上的茶盏,小口啜饮。
江辞卿气闷道:“虽我与这位‘旬青姑娘’并不相熟,但……我记得应当称呼为‘旬青公子’吧?”
江辞卿看着旬青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觉扎眼,索性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其身份。
旬青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声音故作娇弱:“我虽是老夫人的远房表侄女,如今要仰仗侯府的接济,但侯爷也不该如此羞辱于我!”
旬青不卑不亢的态度,委屈却又坚韧的模样让苏宛忍不住共情。
旬青本就美艳,每日都会淡图些脂粉,加上其声音也有几分女子的柔意,苏宛左瞧右瞧都觉得江辞卿是信口胡说。
语气中也不免带了几分嗔怪:“江辞卿,你怎么能这样说旬青姐姐呢……”
她一直觉得江辞卿是个谦逊温和的翩翩公子,如今这样羞辱一个女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不好意思啊,旬青姐姐,江辞卿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苏宛努力调和着两人的关系。
“没事,想必侯爷也是口不择言,我不会介怀。”旬青垂眸淡然道。
看到旬青在苏宛身后露出挑衅的表情,直叫江辞卿气得咬牙切齿。
看来,旬青这两日假期和后半年的月银也不用要了。
自知继续说下去不会站到便宜的江辞卿选择将人支走,“我今日来是有事要问宛儿,不知‘旬青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江辞卿刻意将“姑娘”两字说得极重,眼中暗含威胁地盯着旬青。
“既然侯爷与宛儿有事相谈,那我便不多打扰了,改日我再来找宛儿。”
旬青婷婷袅袅地走出了房间,心情颇好。
原本就是想来气气江辞卿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却没想到传闻中一无是处的苏小姐是个有趣的人儿。
此行不亏!离开时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远处的树梢,这江辞卿看得还真是紧。
树梢上的白阑自然是知道旬青大人今日来见苏小姐,但旬青大人毕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便也没有多加阻拦。
可他看到主子刚刚进去时那阴冷的脸色,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犯了错事。
但旬青大人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便是阻拦也没用……
房中的江辞卿还惦记着旬青临走时叫得亲昵的“宛儿”二字,心中有些不悦,但面对宛儿时又不敢表露半分。
“今日听门房来报,宛儿到侯府后便离开了,说是身体不适?”江辞卿语气关切地问道。
苏宛当时情绪极差,不过是随口敷衍了一个借口,这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她有些心虚地坐在木椅上,侧过身去佯装倒茶:“这会已经没什么事了,还辛苦你特意跑来一趟。”
她见轮椅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却看到他眉眼淡淡的委屈。
“这是怎么了?”
苏宛注意到他的神色,第一次见到清风朗月的江公子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被人抢走了心爱的东西般。
江辞卿到此本想解释旬青一事,顺便与宛儿好好谈一次心,或许也能从宛儿口中听到什么“在意他”这样的话。
可却没想到今日被旬青的那个混不吝搅坏。
这会便是越想心中越苦闷,又加上旬青口中的亲昵称呼让他耿耿于怀。
一时间,一向沉稳持重的他竟是没能藏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