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苏宛想起了前日答应过江辞卿的,今日要去侯府查看他的恢复情况。
她回到浮悦阁,将自己的那套银针随身携带,“迎霜,跟我出门一趟。”
她现在照例会让迎霜陪一同出去。
一方面,迎霜寡言少语,不会将她行医之事大肆宣扬,另一方面……也是防备萧公子昨日所提醒的危险。
苏宛前脚离开了侯府,后脚吴管家就领着几个嬷嬷,将苏云成订好的一部分布料送到了浮悦阁中。
安平侯府仁曦院。
“乌易,将这张字条拿去烧了吧。”
江辞卿将桌上那张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几十遍的字条递给乌易。
这是白阑昨日传回的消息,上面详细地记录着宛儿前日从侯府离开后,所去的地方,所见的人,还有所说的话。
乌易接过字条,熟练地点燃火折子,手中的字条顷刻间烧成灰烬,彻底消散。
暗卫传递信息极少用字条,就算偶尔使用字条也会看完立刻烧毁,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刚刚那张小小的字条,主子已经从昨日看到了现在,作为一个暗卫的他不太理解主子为何会疏忽至此。
江辞卿看着外面渐高的日头,心中的不安似乎也随外面的日头渐渐攀升。
直到门外又传来那道熟悉的脚步声,一颗浮躁的心才倏地平静下来,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如果宛儿一定要找一个男子与之成亲,那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从前他身体不良于行,没理由拖累宛儿一生,但如今宛儿说他在不远的将来定然能彻底恢复,他便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宛儿嫁与他人。
房间的门被推开,那张熟悉的少女容颜伴着耀眼的日光闯进他的眼中。
轮椅上的人呼吸一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因何紧张。
苏宛进来首先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陌生面孔。
“咦,今日怎的不见常止?”
苏宛不过是随口一问,毕竟江辞卿身边一直都是常止一人伺候,如今突然换了个人,她不由得心生好奇。
“常止最近身体不适,所以叫乌易来接替他的工作。”江辞卿淡淡回答,声音听不出喜怒。
苏宛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毕竟这是侯府中的私事,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这两日的腿有什么感觉吗?可还会阵阵犯痛?”苏宛终于将视线放在了江辞卿身上。
江辞卿摇了摇头,一只手搭在右腿上,“今日较前几日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夜晚能入眠了。”
“断骨重接之后必然会不太好受,但你的恢复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得多。”苏宛将轮椅推到床边。
在江辞卿躺到床上之后,苏宛熟练地将他的衣袍掀开,毫不避讳地伸手抚上那只裸露的腿。
身后的乌易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向冷静漠然的脸上罕见地有了些惊愕的神色。
难道这就是常止口中的苏小姐?果然与一般的女子不同……
苏宛在那只重新接骨的腿上摸索好半晌,“照你现在的恢复速度,大概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开始复健,借助支撑练习行走了。”
若是按照正常的治疗方法,像江辞卿这种被拖延十年之久的病状,至少要用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基本恢复。
但她用了戚婆婆的古书上记载的骨血再生的法子,辅以疏通经脉的针灸,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后就与常人无异。
苏宛低着头,继续自顾自地唠叨着:“今日的针灸还是与之前差不多,不用紧张。”
江辞卿悄悄朝一旁的乌易使了个眼色,乌易见状心领神会地离开了房间。
江辞卿紧抿着唇瓣,只觉得呼吸都加快了几分,好半晌才终于开口:
“宛,宛儿,我……”
“等一下,有事针灸完再说,我现在不能分心。”苏宛没有抬头,但却严厉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针灸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是她学习行针的第一堂课,也是刻在脑子里的习惯,所以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冷漠。
江辞卿想说的话全被堵在嘴边,刚刚才鼓起的勇气顿时偃旗息鼓。
半个时辰之后,苏宛终于将银针一根根收回针包。
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有些虚弱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日往后,你的腿会渐渐感受不到之前那种刺痛,但可能会有些痒意,记得万不可伸手去挠。”
江辞卿听到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更关心的不是这个……
好在苏宛并没有将刚才的事全然忘记,她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对了,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此话一出,只见床上之人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苏宛皱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奇怪,她刚才的针灸只是疏通了腿部的穴位,没道理会脸部充血啊?
“你……没事吧?你的脸好像有点红啊?”
苏宛害怕自己刚才的操作有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我没事。”江辞卿一想到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心跳的速度就止不住地加快。
“我刚刚只是想问,你,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终于憋出这句话。
那些心思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问出来,他总不能开口便是成亲之事。
那样会吓到宛儿……
苏宛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头没脑问出这样的话,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你总是一身白衣,看起来纤尘不染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仙子。”
“你性格也很温和,我觉得,就算是画本中的写的白面书生也不顾如此了吧。”
苏宛说着说着便开始得意忘形:“不对,不应当是白面书生,你这样清朗的模样像极了书中默默付出又长情的男二号!”
“什么是……男二号?”这样新奇的词汇是江辞卿第一次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