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折腾一番,苏宛总算是想起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她将手中的白瓷瓶递给江辞卿。
“昨日听你常常咳嗽,想必喉咙不甚清亮,我做了些止咳平喘的药丸,你若是喉咙不舒服了便含一颗。
这个味道我已经尝过了,不仅不会苦涩而且还有淡淡的甘甜。”
江辞卿手中被塞进一个温润细腻的瓷瓶。
他轻轻拔出瓶塞,一股清爽微甜的药草香味就从瓶子里悠悠传出来,沁人心脾。
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上次咳嗽不过是他的私心作祟,宛儿竟真将其放在了心上,还特意做了止咳的药丸送予他。
心中抑制不住地泛起丝丝蜜意,他竟觉得这瓶中的药草香与宛儿身上的馨香一般无二……
江辞卿喉头滚动,将手中的瓷瓶握地更紧,声音低哑道:“谢谢宛儿。”
苏宛措不及防对上男人盛满柔情的深眸,下意识有些局促,“不,不用客气。”
“对了,还有……”苏宛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之前我从你这里借的钱,现在可以还给你了。”
江辞卿看着纤纤玉指捏着的那一叠银票,并未收下,反而眉头微蹙,“宛儿可愿告诉我,这钱……是从何而来的?”
昨日宛儿许诺要在十日之内将钱还给他,这在他看来已非易事。
但没想到,宛儿竟然连十日都未用,只第二日就将五百两送到了他的眼前。
苏宛见他不收,索性将银票放在桌上。
“我昨日都说过了,赚钱对我并非难事!”
说话时,少女因为骄傲而微微昂着头,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江辞卿似乎也被这种情绪感染,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是他想多了……
这些日子,宛儿的每处细小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仿佛回到了幼年时那般生动鲜活。
他有时候也会恍惚,恍惚觉得这十年间,宛儿像是离开而如今才重新回来,让他常常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
如果是从前那个机灵聪慧的小姑娘,的确会如现在一般张扬又热烈,似乎所有难事到她那里都轻而易举。
江辞卿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心中摇头,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宛儿就是宛儿……
“既然是宛儿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那我便收下了。”他不再推脱,浅笑着收下桌上的银票眉眼间俱是宠溺。
苏宛将东西都交给了他,似乎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的理由。
经了刚才的事情,她现在单独与江辞卿同处一室有些不自在,脑子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刚脸红心跳的一幕。
而且,她还有些事情想要单独问问常止……
她起身告辞,娉娉婷婷走出了房门。
常止正侯在门外,见她出来便想转身进去伺候。
“等一下,我有事问你。”苏宛的话让常止的脚步顿住。
他伸手指着自己面露疑惑:“我?”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问主子却偏要问他的?
“我们到院中聊吧。”苏宛侧目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压低声音道。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但江辞卿自小习武耳力过人,这些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被他听清。
手中的瓷瓶被握得更紧,他也在好奇,有什么话是宛儿不能直接问他的?
常止跟着苏宛走到远离房门的院中,忍不住好奇:“您有什么事想问我?”
“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江公子的腿……是天生残疾,还是后天受伤所致?”
苏宛之所以选择单独问常止,而不是问江辞卿本人,就是因为她怕自己的言辞会无心伤到他。
毕竟没人希望自己终身瘫坐于轮椅之上,更何况是江辞卿这般清风霁月的男子,总会有些不容践踏的自尊和骄傲。
说来也怪,原主的记忆都能在她的脑海中清晰浮现,但却仅限于六岁之后。
不知是原主丢失了六岁以前的记忆,还是原主的魂魄带走了那段记忆。
但总之,她对江辞卿的身世知之甚少,更不知他是从何时落下的残疾。
常止闻言却沉下脸色,眼神中写满了愤懑,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讥讽。
“苏小姐竟然问主子的腿是如何落下残疾?!区区十年时间而已,苏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原本以为苏小姐自上次轻生被救后有所改变,但如今看来,还是那般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常止将心中的怨气一通发泄。
苏宛却只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火气究竟从何而来。
“你到底是何意?我不过是问江辞卿的腿如何残疾……”
“抱歉苏小姐,我得回去伺候我家主子了,恕不远送!”常止出言打断了苏宛的话。
说罢便转身想要回去。
苏宛见他态度强硬又固执己见,终于耐心耗尽:“迎霜!”
只不轻不重地唤一声,不远处的迎霜就瞬间明白了小姐的的意思。
她身形迅速一闪便来到了常止身前,将还未迈出两步的常止一下踢跪在地面。
“啊——嘶!”常止的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忍不住痛呼一声。
一双眼睛愤恨地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迎霜,却又无计可施。
他了解迎霜的强硬实力,若是他现在敢再站起来,下一秒绝对又会跪回原处。
索性直接跪坐在地上,一脸坚贞不屈的倔强模样。
真不明白主子为何将迎霜送到这个恶女身边!
苏宛压着心中不耐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常止毕竟是江辞卿的人,她本意不想为难,要怪就怪他油盐不进!
“我再问你一遍,你家主子的腿疾究竟如何落下的。”
常止执拗地将头扭到一边,一副不想回答的架势。
苏宛也不恼,慢条斯理道:“不说?迎霜——”
“等等!”常止终于转过头来,“我,我说……”
说便说!左右这女人也不占理!只是不知道今日发的哪门子疯。
他低下头,不情不愿道:“主子的腿是十年前才落下的残疾,那时候您与主子一同出游,但您年纪尚小心性不稳……”
说着常止还悄悄瞥了一眼苏宛,见她并无发火的迹象才继续说。
“您甩下了一众仆从独自跑远,却单单拉上了我家主子,谁料那附近有一处陡峭的山崖,一个不注意就跌了下去……”
“那处山崖有些隐蔽,将军府与侯府怎么都寻不到人。”
“但失踪的第二日,您就独自完好无损地回了将军府,像个没事人一样,旁人问起我家主子,您却只说不知情……所以找到我家主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那时候主子一人昏迷在山崖底,回府之后勉强救回了一条性命,但右腿却因为拖得时间太久而无力回天,下半辈子只能靠轮椅行走。”
常止越说越难受,明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宛,但她却还要装模作样地来问他!
“现在苏小姐明白我家主子的腿疾究竟是何人所害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