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举办宴席之人，之前邀请过谢端，谢端并没有打算赴宴，不巧，今日正好遇上，不去就有些落人脸面了。
贺宣这个捎带的拖油瓶也被拉去见见世面。
在门口跟宴会的主人聊了一会儿，大家就进去了，贺宣跟在三哥后面，一点都不起眼。
宴席里，早来的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画画吟诗，主家还准备了投壶等小游戏。
角落里一张桌子边上围了不少人，贺宣听到声音，猜测他们在玩大赢家。
其中一个人声音轻快的说着，“你要退回去重新来，哈哈哈，这一轮我赢定了。”
在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东西总是觉得亲切，贺宣会心一笑。
刚想指给三哥看，转头发现一群人迎了上来，打头的几人里面，有纪盛贤。
双方互相行礼，贺宣跟着拱手。
“谢三，你这几日去哪里潇洒了，府里都找不到人？”纪盛贤最先发难，难得休沐，想约谢三都找不到人，语气不免有些怨念。
“我出个门还得给你写个奏章批准不成。”谢端也不客气，立马怼回去。
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亲近，这种口吻说话只是互相调侃。
周围的人也不劝解，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那我勉为其难看下。”纪大一脸正气，仿佛听不出来谢端说的是反话。
你来我往几句，边上几人都笑出声了。
由于贺宣跟这帮人是第一次见面，除了纪盛贤，谁也不认识，谢端介绍了双方的身份。
不过刚开始加入一群人，总有些尴尬。
大家聊的话题，贺宣都没怎么听说过。
京城里哪家马场最宽阔？上回马球比赛某某某输了不甘心，正在家苦练球技...
这些话题贺宣人物名字都对不上，就有些无聊。
这边聊的热络，宴席的主家过来招待。
纪盛贤凑到贺宣边上，小声的说着自己已经安排人手去收羊毛了，这两日就能回来。
收来的羊毛是否送到贺宣的庄子里去？
贺宣点头，“先送来吧，我跟庄子里的人说，只要是您送去的，都先安排清理出来，不过家里人手有限，可能还要些日子才能慢慢收拾出来。”
纪盛贤一点也不急，这才初夏，等到冬日毛衣才好卖。
只要贺宣言而有信，这些羊毛，都会变成银钱，源源不断的到自己口袋里。
想到这里，纪盛贤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觉得桃花林哪怕没有桃花也是很美的。
贺宣跟纪盛贤也没说上几句，这里毕竟不是谈生意的场合。
给纪盛贤留了自己在椿树胡同宅子的位置，有事可以让人上门。
不知道谢端怎么跟主家说好的，没过多久两人就从宴席上出来了。
“三哥，你不参加宴席了？”
“不是说好我们两个去逛逛的。”谢端反问道，一群人巴结上来，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跟小四两人安安静静待着。
“哦，我看到宴席边上有人射柳，想着你可能会留下来一起嘛~”
“跟他们玩，输了赢了都有一堆人围着，一点都不舒服。”
“那我们自己去射柳，不过我的箭术三哥你知道的，还望多多包涵。”
贺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箭术根本不用想赢三哥。
两人找了个地方，下人在四周守卫。
小秋把柳树上其中一段剥去外皮，露出白色的枝条。
处理好柳条之后，贺宣站在远处，用弓箭对准这处枝条，不仅要射中柳条，断口处还要是这处白色的枝条。
这难度就不小了，在远处比划了两次，贺宣都不觉得能射中，脚步就往前移动。
“你再往前，可以用手直接掰断了。”
谢端在后面吐槽道。
贺宣放下比划的弓箭，明明还有一丈多的距离，谁的手三米多长啊！
“我示范一回，你看着点。”
谢端笑归笑，摆好姿势，比起贺宣这个半吊子强了不知道多少，侧身瞄准，一箭射出，一根枝条应声而落。
“哇~三哥，好厉害！”
贺宣眼馋这一手，要是自己会了，这么一下子，多拉风啊。
可惜，书院的箭术课，人太多，根本教不过来，大多数时间，贺宣只能自己练。
“你过来，我教你。”
不用吩咐，柳树上已经有人剥好了柳条。
谢端让贺宣摆好姿势，在背后指点贺宣的动作，纠正着就变成半抱的姿势。
贺宣感受到背后吹来的鼻息，才感觉这动作太暧昧，脑袋躲了一下。
“别动，你仔细观察柳条，直到白色枝条跟箭头在一处，就射出去。”
谢端认真教着射箭的动作，等贺宣姿势正确就放开手。
贺宣见三哥很快放开，内心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疑神疑鬼的。
不知道谢端耳根子已经红了一片，一开始只是想纠正小四的动作，哪知道靠近之后，小四身上的味道就往鼻子里钻。
不是什么香料或者脂粉味，而是皮肤里散发的气味。
有点像松木的气息，却带着一丝清爽，感觉好像是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森林里。
没敢多嗅，谢端教完之后，就走开两步，在旁边射，怕闻久了，自己又忍不住抱上去。
那日清晨，这股味道要浓烈的多。
贺宣找寻着射箭的趣味，从一开始偏离好远，到能射中柳条，掌握的越来越好。
箭还未发，感受着风的吹拂，找寻最佳射出时机，最终一举命中。
“三哥，你看。”
这是第一次射中，贺宣欣喜的看向谢端，找寻认同。
“果然有天分。”
谢端承受不住小四的眼神，夸了一句。
贺宣找到感觉后，命中率越来越高。
要不是谢华他们准备好了中午，还舍不得放下弓箭。
“你下午悠着点，别太用力。”谢端提醒道，担心贺宣玩上瘾，手臂承受不住。
贺宣诚恳的表示自己会控制住的，“那下午我们能不能去打猎？”
这是刚学会走，就要跑步了。
不过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谢端也就随着小四了。
午饭过后，两人就往山上走，这个时节，万物生长繁育，并不适合打猎，况且这山上常有人走动，动物就很少出现，哪怕是常见的野鸡，野兔都没遇上。
贺宣也不气馁，就当是爬山锻炼了，到了半山腰，往山下望去。
宴会处的人都变成了小小一个，跟蚂蚁差不多大小，不过他们放起了纸鸢，一个个少年跑来跑去好不快活。
两人就不往上爬了，站在视野宽阔处，欣赏山下的风景。
这一刻，贺宣还是很享受安静的氛围。
最起码不像现代，节假日根本不敢出去玩，各个旅游景点能看到的都是人头。
两人说起昨日吃的粽子，贺宣送去的肉粽最合谢端的胃口。
不过个头太小了，吃两三个，根本没尝出味道来，贺宣就让他去家里吃，小兰包了不少。
还跟杨李氏一起研究新口味，用青豆腊肉做的粽子，吃个粽子，饭菜都一起吃饱了。
闲话了一会儿，贺宣身上的汗水慢慢消下去，就可以回程了。
原路下去的时候，有一处比较狭窄的转弯，贺宣刚要过去，就看见山壁上有处动了动。
定睛一看，发现是条颜色跟山石一样的蛇，贺宣脑子一片空白。
瞳孔紧缩，身体僵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哪怕提醒下前后的人都做不到。
还是身后的谢端奇怪，小四怎么不走了，伸出手来拉他。
蛇跟贺宣的距离只有一只手臂那么点。
谢端伸手的动作，好像被蛇列为攻击，就要做出动作反击。
时间好像变慢了，贺宣眼睁睁看着蛇头一缩，就要咬上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是自己被咬中了，会不会中蛇毒，这年头有血清吗？
要是五步蛇之类的，自己能不能挨到回京求医，来到齐朝这么久，就要丧生在一条蛇口里。
自己辛辛苦苦挣得银钱，都还没花完，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最后的动作就是闭上眼睛。
等贺宣回过神，自己已经在三哥怀里。
“怎么样，被吓到了吗？”谢端不放心的问。
贺宣站起身，查看了一遍自己的手臂。
嗯？!
好像没有被咬，怎么回事？
“没事，刚才我拉住你，蛇扑过来的时候，被身后的侍卫用剑鞘挑开了，没咬到。”
谢端弄明白小四的动作，解释道。
虽然知道他没事，还是不放心的查看了一遍。
贺宣脑子可能还没反应过来，由着三哥检查，转身，抬手，配合的不行。
“丢魂了？”
从刚才到现在贺宣一句话都没说，担心被吓着了，家里的娃娃受惊的时候就是这种反应。
谢端也是看侄子阿檀被吓到过，才知道的。
贺宣慢半拍摇摇头，“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贺宣脑子里都是那条蛇的花纹，看上去就不像是无毒蛇，还好没被咬，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会儿功夫，侍卫们早就处理掉蛇的尸体，知道是自己检查不到位，差点还得公子被咬。
下山的路上，每一处都敲打过去，才放心让贺宣和谢端走。
谢端上了马车，还有些不放心，自从遇蛇之后，小四就蔫蔫的，说话也慢半拍。
心里想着要不要请个招魂的给他念念。
贺宣确实被吓了一跳，提不起精神，坐在车上，随着马车晃悠，忍不住半阖上眼帘，昏昏欲睡。
脑子里突然出现那条蛇的画面，蛇头，花纹，攻击动作一切都很清晰，立马睁开眼睛，挥动手臂驱赶。
被谢端拉着，才知道可能是自己做梦了。
“三哥。”贺宣叫了一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没从后怕中缓神。
“没事了，没事了。”
谢端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摸摸小四的头发，嘴里轻声说着不要怕。
真不是贺宣胆小，这么近距离的冲击，尤其是本身就有些害怕的蛇，脑子好像失忆了似的。
后半段下山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回来的。
马车到了椿树胡同，贺宣下车，回家休息。
谢端实在放心不下，打算在这边住一晚，就怕晚上小四会生病。
两人回屋后，下人伺候着洗漱，贺宣晚饭都没胃口，只随意吃了几筷子。
“小四，我叫个郎中给你看看吧。”谢端不放心贺宣这个状态去休息。
“不用了，三哥，我就是有些累了，明日就好了。”
贺宣觉得自己神志清醒，就是有些疲惫，睡一觉就好了，那么大一个人，总不会被一条蛇吓住了。
随便用了些饭食，就要回房睡觉。
谢端的屋子在西厢房，常用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贺宣回屋之后，搭了块薄被在肚子上，就睡了过去。
独留谢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担心小四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等到天色将黑之际，谢华回来了，去医馆配了一副安神药，跟郎中详细询问过，受到惊吓喝这个就行。
谢端这才放心些，回屋躺着。
打算晚上去小四屋里看望一回，要是他不舒服，就先把药灌下去了。
小竹从小秋嘴里得知公子下山遇上蛇，还好没被咬。
打算晚上自己在耳房睡，给公子守夜。
自从贺青小秋两人伺候贺宣起居之后，小竹就很少干守夜的活了。
不过贺青刚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这两日在庄子，没跟来。
小秋今日爬了山，担心他晚上睡死过去，没听到动静。
小竹就拿了自己的薄被，放在耳房。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脚步声，赶紧醒来，出来查看。
原来是谢公子，两人在贺宣房门口对上眼。
谢端正在推门，想进去看看。
“谢公子，您怎么起来了？”
“我想看看小四睡得如何？”谢端声音放轻，担心吵醒了贺宣。
小竹知道谢公子常常照顾自家公子，之前都是一个床睡的，倒也没多怀疑，就轻轻推开门。
今日月色不错，两人没点灯，直接走进屋里，看着床铺里的贺宣，睡姿规矩，就是皱着眉头。
额头上还有薄薄一层汗。
看过后，谢端并没有放下心，让小竹拿了块帕子，自己给小四擦汗。
担心蚊子飞进来，谢端直接整个人坐到床上，合拢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