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纪盛贤后,谢端也要了十件羊绒毛衣,塞给贺宣一张银票,贺宣哪好意思收三哥的钱。
不认识的人就算了,三哥照顾自己的次数不少,就算是白给,贺宣都愿意。
一个要给,一个不肯要,撕扯的厉害,差点打起来,最后贺宣力气小些,推辞不掉收下了。
谢端吃过饭还要回营,跟贺宣说了,下个休沐日去庄子上找他,主要是贺宣念书的事情,书院的夫子还没回信。
贺宣出来一趟,收了两张银票,这玩意还是头一次见,不过三哥给的,肯定没问题。
团吧团吧收好,出去的时候,店家说已经结过账了,很可能是纪盛贤付的饭钱。
这样大方的主顾,下次有好东西再找他。
挣了两百两,失去的三千两,贺宣就不是很心疼了,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谁知道人家后续还有啥要求。
贺宣宁可舒舒服服的挣点小钱,等自己手头宽裕些,织毛衣的方法公布就公布了,最好大家都养羊,羊毛变得便宜,冬日里都能穿上毛衣。
这些思虑还太远,贺宣先回家雇人织毛衣,等穿毛衣的人多了,京城这些有钱人会看着别人有,自己没有嘛。
这说明啥,说明毛衣要火了,还不赶紧存货,等店铺来催的时候就晚了,白白流失客源。
于五郎今日跟着公子,眼看着公子把毛衣卖出十两的高价,还真有人要。
平日里一两半还要砍砍价,为啥人与人差距这么大,于五郎想不明白。
庄子上,作坊已经收拾好了,连炕都烧上了,以往都是要等下雪才开始烧炕的。
明天就让杨李氏带着妇人们到作坊干活,前院空出来,放纺车。
贺宣告知杨李氏,换工作地点的事情,还有羊绒毛线都织毛衣,已经织羊毛袜那些就算了,剩下的都织成衣裳。
下午,杨李氏几人就带着木盆抹布去打扫了,炕席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过去。
老杨去月华山捡柴火有几天了,贺宣让他去山脚下的村子问问,有没有妇人愿意来织毛衣,手艺都会教,学会之后,计件给钱。
庄子里手脚快的妇人,一日能挣十几文,比男子都多,现在都是小兰记账的。
杨李氏他们不认字,小兰在贺家好几年,耳濡目染,把小竹记账的方法学会了。
只要写好名字,每晚下工前,到小兰这里交货,杨李氏检查过,没问题,发工钱的时候就可以按账本领钱。
自从贺宣表示过让杨李氏管作坊,她开始跟小兰学认字,还带着小巧一起。
周美芳觉得大家都会,不能落下自己一个人,哪怕识字很辛苦,晚上也坚持练习。
有粮聊天说漏嘴,大伙儿才知道。
作坊这边顺利搬迁,杨李氏带着手下,麻利的干活。
老杨和赵林从村里招了几个妇人过来学,一开始,村里人不相信有这种好事,村长派人来作坊里看过之后,听说了作坊里的工价,一个比一个抢的欢。
选人这事归杨李氏,年纪太大的眼睛花了,手太糙的会勾线,也不能要,最后招进来的都是有些针线基础的,这边井井有条的上手。
贺宣就要出去花钱,之前只买了基础的米面粮油,有钱了,可以备点海鲜,蔬菜和瓜果。
这个季节,能放的住的水果不多了,市面上的柿子,枣子这些都涨价了。
主要是不好保存,一旦受冻就容易烂。
所以老百姓都把瓜果保存在地窖里,大户人家还有冰窖。
内城外城都有果子行,内城主要经营“细果”,就是从外边运过来的稀罕水果,夏日里有南方运来的荔枝,桂圆,庵波罗果(芒果)这些,秋冬则有蜜瓜,葡萄。
外城的果子行更加平民些,卖的是周边的瓜果桃李,价钱实惠,但胜在种类全。
贺宣有钱买买买,带着两辆牛车箩筐,去逛街。
这几日裁缝店绸缎庄卖出去几件毛衣,于五郎正要去外城送货,顺路一道走。
贺宣带着老杨和小竹,负责赶车和砍价,主要是京城的物价有些高,要是遇到陌生的掌柜的,能吹得天花乱坠。
这个时节,外出的人开始变少了,官道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进了城,才热闹些。
先到菜市大街,于五郎去送货,跟几家掌柜拉拉关系,贺宣带着小竹去德胜门这边的果子行。
一路看过去,品种并不是很多,红肖梨,山里红(山楂),柿子,橘子这些,都是日常吃的。
既然都差不多,就近挑了一家还算齐全的铺子,小竹上前问价。
贺宣看着这梨,上面有一抹红,得名红肖梨,附近几家都是这个品种,现在可不是后世,想吃梨,还可以挑香梨,水晶梨,秋月梨,附近产什么就吃什么。
伙计把其中一个削了片给贺宣尝尝,梨子味道足,还算鲜甜,就是皮有些厚,嚼完有渣。
贺宣觉得还行,就在这家买,跟老杨商量好了,梨买上四筐,柿子来一筐,橘子两筐,山里红就抓两捧尝尝得了。
没有外面那层糖衣,贺宣都不爱吃这个,没熟的青涩,熟了不好存放。
老杨和小竹去付钱,掌柜的见买的不少,每斤降了几文钱,山里红都没称,直接送。
这几样果子都是能放一段时间的,吃到年后应该问题不大,等春天到了,就有各种新鲜蔬菜。
离开果子行,去买些白菘芦菔,庄子里种的,已经收获了大半,按照府里的人口,过冬的菜还要准备不少。
贺宣凑个热闹,跟着去看看,菜摊这边人更多,毕竟果子可以不吃,菜不能不买。
霜降过后,正是腌菜的好时节,一车车白菘拉来,都不用卸货,直接跟着买家拉走。
眼看着牛车挤不进去,贺宣跟小竹在外面等着,老杨进去挑些蔬菜,今日少买些,等明日,多带些人来。
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老杨从人流中挤出来,背上的箩筐装满了菜。
“公子,我买了些瓜茄、芹芥,冬寒菜,可以炒着吃,也能腌菜,给您换换口味。”老杨一个人,只能拿得下这么多。
小竹帮忙把背篓卸到牛车上,三人掉头往西直门去,早些回去还能赶得上中饭。
接下来几日去囤菜,贺宣就不去了,去一趟是新鲜,回回都去就没啥意思,有这功夫,不如练练箭。
三哥送的那把弓,臂力正适合贺宣,不过拉得开,却射不中,贺宣没有训练过,凭自己这点子直觉,十步外的靶子都中不了,五步还是可以中的。
家里的柴火越来越多,贺宣晚上就烧起了炕,还让作坊那边也烧炕,不然一群妇人,手脚都冻僵了,效率更低了。
烧了炕,贺宣出门时间只限中午有太阳的时候,出去晒晒,平日不是在屋里看书,就是在院子边上动一动。
好吃好喝的,把赶路那阵瘦下去的肉肉都养回来,反正气色变好不少。
谢端和纪盛贤定的羊绒毛衣到了交货的时候,贺宣顺道去瓮堂洗个澡。
三哥早上要上值,只要中午到康乐馆见面就行。
贺宣一早就出发,洗个澡的时间绰绰有余。
京城不亏是天子脚下,瓮堂早上就营业了,要是休沐日,从早到晚都是人满为患,还要排队。
除了家里特别富裕,修了澡堂子的,大多数人都是到瓮堂沐浴。
而且因为有钱人,有身份的人多了,还有更高级些的澡堂子,贺宣很想见识见识。
加钱跟着伙计去高级浴池,带着自己的肥皂,瓜络,澡巾这些来到旁边。
这个澡堂子看着就比边上光亮些,还没人来,也是,谁家有钱人一大早来泡澡。
都是中午以后才来,也不知道有啥缘故。
反正都干扰不了贺宣脱衣裳,热腾腾的水浇到身上,真舒服,把头发身体都搓搓干净,好些日子没洗澡,都能搓出条状物,赶紧冲掉。
贺宣脸上还有些肉乎乎的,身上却没啥肉,肚子平坦,独属于少年人的瘦削。
下半身开始发育了,嗯~这个有些尴尬,就不多叙述。
腿上,手上长出些毛发,稀稀疏疏的,要不是有条状物黏在上面,贺宣自己都没注意。
冲干净后,去澡池子里泡着,高级澡堂的高级之处就在于座位,澡池子里有木格,可以坐在上面。
有专门服侍的下人,刚才还要帮贺宣搓澡,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贺宣就让他出去。
澡堂子的温度有些高,没坐多久,就出汗了,伺候的下人不时进来询问,可能是担心有人晕倒在里面。
贺宣惦记着跟三哥见面的时间,泡了半个时辰不到,身上搓不出来泥,把头发再冲洗一遍后,就出来了。
外间下人会帮忙烘干头发,干燥的布巾擦拭头皮,在熏笼上慢慢烘干,熏笼还有股香气。
估计是放了香料在里面,服务这么好,难怪价钱要的高些。
贺宣出来,五郎和有粮已经好了,两人说着瓮堂的好处,缺点就是价钱贵些。
把脏衣裳收好,有粮付了银钱,三人就去康乐馆。
因为沐浴耽误了些时间,谢端到的比贺宣还早。
“三哥,等很久了吧,我来晚了。”贺宣一进门,连忙道歉。
谢端放下茶杯,“没有,我出来的早,还没点菜呢。”
两人把菜色点好,这回没有外人,说话就从容许多。
谢端有事不太好开口,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要不然小四不清楚,反而弄出麻烦。
“小四,有件事,还是跟你说一说好,你给我的毛衣,洗过之后就变小了。”浣衣的下人把公子的衣裳弄坏了,吓得不行,战战兢兢的求饶。
贺宣想起羊毛洗涤有很多限制,根本没跟于五郎说,这要是买去的客人洗完发现毛衣都不能穿,还不得出事。
“三哥,还好你点醒我了,我把这事忘了,毛衣不能用热水洗,也不能大力拧干,这些我都忘记交代。”
谢端更不清楚了,他的衣裳都是下人洗的,要不是这件衣裳洗坏了,谢嵩知道公子常穿,特意说明,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毛衣没问题,只是清洗有些要求是吧?”
谢端本以为是毛衣有问题,想提醒小四不能卖这样的衣裳,只是清洗有要求的话,那就没事了,大户人家的衣裳,很多都是“娇贵”的。
“是啊。”贺宣把毛衣的清洗这块说清楚,羊绒比起一般的衣裳更“娇气”,常穿还会变形。
穿上几日,就要休息下,让羊绒回弹,不然时间久了,衣裳就变形了。
谢端听个新鲜,头一回听说衣裳还要休息的,谢华两人却认真记下来,回去还要告知浣衣的妇人,别把公子的衣裳又洗坏了。
吃过午饭后,贺宣坚持是自己的疏漏,要弥补谢端的损失。
谢端倒是不在意这一两件衣裳,只要小四的生意不受影响就行。
两人换了个清净的茶楼说话。
于五郎把带来的羊绒毛衣交给谢华,记下贺宣说的洗衣要求,匆匆往外城跑去,一定要告知各家铺子,不然客户口碑不好,毛衣就卖不出去了。
已经洗坏了的,可以拿着毛衣换件新的。
事已至此,着急没用,贺宣看着于五郎离开,跟着三哥去包厢。
两人说起书院的事情,白鹿洞书院名声在外,不缺求学的学子,反而是读书人挖空心思托关系进书院。
久而久之,书院就有了潜在的招收条件,秀才才能进书院求学,还要是年少有为的秀才。
谢端跟贺宣推荐,自然是有其他法子进去,就是找大儒推荐,这种不用科举就能入仕的世家子弟,书院也不会拒绝,自然是有好处的。
以贺宣的条件,也可以走举荐的路子,童生的功名证明学业还是用功的,谢端在书院认识的夫子,有愿意帮忙的,只要交得起束脩就能入学。
自古以来,托关系这种事情,都要耗费人情或是银钱,贺宣能进书院,束脩会更高些,一年百两银子。
这份束脩是普通家庭三五年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