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贺姑母没去过京城,也就不知道贺宣在胡说八道。
听了这个解释,贺姑母直起腰杆,觉得自己也能享受一回大户人家用饭的方式,很是自得。
因为分餐制,除了林子辉啃排骨时发出些动静,其他倒是不影响贺宣,都这样了,总不好把筷子伸到自己碗里。
贺姑母看孙子喜欢排骨,把自己碗里的也给孙子,还让小竹再添一碗来。
吃过饭,贺宣要站立一会儿,然后午睡,可是贺姑母没有这个习惯,拉着贺宣说话,询问上午自家大孙子有没有好好看书,是不是读书用功,往后考上进士举人啥的一定会好好谢谢自己这个四叔的。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贺宣不好跟姑母反馈林子辉并没有学习的天分,只是笑笑不说话。
等贺姑母夸够了自家孙子,然后就开始诉苦,都快秋收了,家里吃不上饭,不像贺宣家里,还能顿顿吃肉,狗都有骨头啃,话里话外让贺宣资助下亲戚。
贺宣捧着茶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脑子里想着贺姑母要在自家待上几日,日日都是如此,自己还怎么看书?
现在贺宣身份不同,听了半个时辰贺姑母的唠叨,自觉已经够讲情面,告辞后,进了卧室,准备午休。
贺宣进了门,贺姑母还伸长脖子看看卧室是不是有啥好东西,被小竹挡住,瞪了他一眼。
小竹怕这两人影响自家公子休息,就在门边上编竹席,反正声音不大。
林子辉吃过饭,贺宣不进书房看书,他也落得轻松,在院子里捡石头,角落里用树枝挖坑,反正玩的很起劲,贺姑母都叫不回来。
家里人人都有事做,根本不搭理两人,张小秋也被贺青拉着一起去牲口棚喂食,打扫卫生。
牲口棚每日早上都收拾过,没啥好打扫的,两人就在这边用树枝划拉认字,也不回院子里。
贺青年纪大些,看得出大人的眼色,今日的客人公子明显不待见,不像当初顾公子在家的时候,贺宣都会交代大家小声些,别打扰到顾公子看书。
贺宣一觉起来,在屋里喝了杯茶,伸个懒腰,想到贺姑母在外边,又要拉着自己说话,就不想出去。
明明是在自己家,怎么一点都不自由?贺宣反思了下,深刻的想了想这个问题。
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出面让姑母离开,毕竟姑母是个大嘴巴,往后在村里宣扬,贺宣有了身份,连自家亲戚都不认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旁人才不会管具体情况,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自己说着起劲,流言蜚语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就要找其他人出面,有谁可以做这件事情呢?
首先,要跟贺姑母的辈分一样高或者更高,其次,要么德高望重,说的话别人不好乱传,要么比贺姑母跟自己的关系更亲近。
这么一排除,也就没几个人了,贺母是不可能的,她巴不得贺宣过的不好,不来踩两脚就是担心会沾上晦气,离得越远越好。
三爷爷族长他们也不合适,都是男子,村里一般男子都是找当家的人说话,女子的事情就由女子之间解决,两方掺和着,就是大事情了。
二叔母唐氏,关系亲近,性别合适,辈分相同,压得住,贺宣决定去二叔家,跟二叔透露一二。
打定了主意,贺宣出门,看到小竹的竹席已经编好了一半,有些感动,让小竹去休息一会儿。
平日家里都很是安静,余叔每日都去地里看水稻成熟情况,小兰就带着贺青小秋在前廊上干活,有时准备晚饭,有时晒晒干菜,或者做做针线。
贺宣去午睡之后,贺姑母就一直找小兰说话,小兰不厌其烦。
嫁给小竹之前,母亲就交代过自己公子的喜好,尤其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在贺家,只要活干好了,公子也不会多说,事情轻松,时常还有些福利。
小兰很是满足,从不在村里多说家里的事情,更不会告诉贺姑母,找借口在厨房里忙活,还关了门。
贺姑母去了趟茅厕,家里除了小竹就不见人,特意在厨房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有小兰干活的动静,姑母低声咒道,“个小娘皮,一个下人,使小姐脾气,迟早让四郎把你赶出去,干点活,还要关门,谁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偷嘴。”
趴了一会儿,没听到其他声音,贺姑母底气不足,怕贺宣真把自己赶出去,没敢推门发出大动静。
家里屋子都锁上了,剩下能开的,还有小竹在正堂盯着,贺姑母也不好进去。
跟小竹套关系吧,这人就忙着手里的竹编,也不回话,贺姑母呆的无聊,往常家里做不完的活计,总是摔摔打打嫌事多,现在闲下来了,一点事没有也不舒坦。
回屋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交代小竹看着点林子辉,别让他跑出去,自己就往村里走去。
贺姑母一走,小竹就去厨房,让小兰出来干活,小兰给小竹倒了杯水,说了会儿话。
等贺宣出来的时候,贺青和小秋看着院子里晒的水,这是傍晚沐浴要用的。
还把院子里的草锄一锄,家里种了不少驱蚊草,夹带着杂草的种子,夏日里疯长,时不时就要除掉。
林子辉才不愿意干活,就自己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到顾母不在家,贺宣去书房,准备画幅画,好久没画,都手生了,交代小竹不要让人打扰。
这头贺姑母是去三里村找贺母说话,出嫁多年,村里熟悉的人不多了,就算认识,人家也忙着家里地里的活计,没空陪贺姑母呱啦。
姑嫂感情还行,主要是以前贺姑母看老宅有钱,就巴结着,奉承下贺母,能换点银钱衣裳,有什么不行的。
两人聊到傍晚,贺姑母就告辞,回盘溪村等着吃晚饭。
这时,县城开店的几人都回来了,家里忙忙碌碌的收拾,准备明日要用的材料,一片祥和的氛围只持续道贺姑母到来。
余婶已经听小兰说起这个长辈,并不搭理,收拾晚上要做的菜。
“哎呦,准备晚饭呢?我孙子爱吃红烧肉,晚上就做这个吧。”贺姑母脸大的吩咐。
于大嫂和小兰对视一眼,不说什么,余婶更是连动作都没停过。
贺姑母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怎么?我说话不好使是不是,四郎没教过你们要回话嘛?”
“林夫人,公子教过我们规矩,就是没有一条教的是去别人家点菜的,这是哪门子规矩。”要是论吵架,余婶可不怵她,只不过是怕公子难做罢了。
“这是四郎家,我亲侄子家,我点个菜怎么了,他孝敬长辈不应该嘛!”
“是啊,这里是贺家,不是林家,谁家有儿有女的,往一个分了家的侄子家里跑,又不是没人养老。”余婶一个脏字没说,硬生生把贺姑母说的喘粗气。
贺宣在书房听到了,但是这事吧,不好管,这时候出去,帮哪边都不是,就当自己不在吧,专心把画画完。
于大嫂和小兰站在余婶这边,就怕两人吵着吵着动起手来。
“你,你,你就没亲戚,从没去走过亲。”贺姑母指着余婶,被说道心虚处,有些结巴。
“我走亲都是人家请我去的,不是那个什么,不请自来的,哼!”
“真是一点尊卑没有,我要让四郎把你赶回去。”贺姑母虚张声势,转身回屋了。
找贺宣,自然是不可能的,贺宣在书房,这场闹剧不是不清楚,不出来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晚饭前,贺宣坐在八仙桌上,贺姑母把下午的事情一通告状,估计在屋里琢磨了很久,没有提两人吵架,而是说家里下人还是要擦亮眼睛找,免得出门在外给贺宣得罪人。
贺宣直接问道,“可是姑母在晚辈这里住的不舒坦?”
“是~”话音没落地,贺姑母就换了语气,“还成,还成。”
“姑母出来是轻松了,家中大小事务可都少不了您裁决,要是想家了,就让人安排车明日送您回去。”贺宣为了送瘟神,不惜出车。
“呵呵。”贺姑母眼神躲闪,想着借口,“我就是疼孙子,子辉喜欢跟着四叔念书,在家一直说要来看你,闹得没法子了。”
林子辉当了挡箭牌,贺宣看来这小孩可不喜欢念书,一刻钟都坐不住,在院子里挖坑捡石头却玩了一下午。
既然贺姑母赖着不肯走,就等明日吧。
晚饭自然是没有红烧肉,林子辉期待了很久,跟祖母抱怨想吃肉。
贺姑母好不容易留下来,为了安抚住孙子的情绪,把碗里的鱼和鸡子都夹给他。
吃过饭后,贺宣在偏房沐浴,洗完澡浑身舒爽,小竹他们打扫好房间,准备倒水的时候,被贺姑母拦住。
“这水还干净着,倒了可惜,让子辉洗完再倒。”贺姑母大言不惭,盯上贺宣的浴桶。
贺宣在院子里擦头发。
小竹知道贺宣讲究干净,一些器物不肯与人共用,拒绝道,“这是公子用过的洗澡水,您想洗还有些温水,在后院用木桶洗吧。”说完就把水倒了。
贺姑母看着贺宣不出声,拉着林子辉去拿热水,也不避着人,直接在院子里让林子辉冲洗。
要知道,林子辉的年纪也有十岁左右,光天化日之下,一点不顾忌脸面,家里男男女女不少,还好小兰在厨房洗碗,没看到。
贺宣头发半干,交代小竹看家,自己带着贺青去三里村找二叔。
把贺姑母住在自家的事情说了一遍,透露了贺姑母的恶习,喜欢趴在门外听墙角,跟自己家里的人吵架。
还让贺宣带林子辉,弄得没时间看书,“其他倒也没啥,就是听说京城的书院进去要考试,我就怕自己考不上。”
“这怎么可以,三妹年纪越大,越荒唐,好好的住到侄子家去。”什么都没有读书来的重要,贺二叔听说贺宣没时间看书,可能考不上书院着急了。
“我让你二叔母明日去找她,有事也不应该让你这个小辈出面,你专心读书就好。”
“多谢二叔,我早日把这些注疏本抄完,您家中这本抄好了,就去我家换一本,等族长跟村里商量好后,这些书就可以捐出去了。”贺宣知恩图报,让贺二叔尽管来家中找书看。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这些名家的释义,看着天色有些黑了,贺宣就告辞回去。
天边蒙上一层黑纱,还好路熟悉,两人顺利回到家。
家里,贺姑母又闹出些事情,不外乎要人伺候她,给她洗衣裳。
贺宣安抚了下小竹,让他们再忍一晚上,明日就好了。
家里屋子多的好处就是,贺姑母住的屋子离贺宣的卧室有些距离,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贺宣还没醒,就听到外边吵吵嚷嚷的,都是贺姑母的声音,揉了揉难受的脑门,真是一日都不消停。
小秋进来给贺宣送水。
贺宣洗完脸,院子里安静下来,一大早就被吵醒,心情不是很好,不过也听明白了贺姑母在闹什么?
就是林子辉想吃红烧肉,一直惦记着,贺姑母就想着让厨房中午做,但是贺宣天气热很少吃油腻的,爱喝些汤汤水水,厨房买的肉也是做辅料,菜里放些肉丝。
贺姑母安抚不住林子辉,就去厨房找于大嫂闹,今日是于五郎带着余婶和有粮去铺子里,于大嫂和小兰在家。
后来就是贺宣被吵醒之后的事情,余叔出来说,“家里没准备买肉的钱,姑太太要是想吃,给钱立马就去买。”
贺姑母想着白蹭,让她掏钱就不肯了,一个人对上一屋子人只能闹上两句,见没人理她,连厨房都进不去,撒了会儿泼,拍拍衣裳自己起来了。
贺宣都有些气笑了,自己这位姑母可真是“能屈能伸”。
在卧室磨蹭了好一会儿,还是要出去吃早饭。
贺姑母闹归闹,吃饭是一顿不拉的,拉着林子辉守在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