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大爷,剩下遇到的村人只是远远看着,或者点头示好,贺宣一一回应,过了一刻多钟,才到家里,还好不住在盘溪村中心,不然这会子已经被热情的大爷大娘们围住了。
最先知道贺宣回来的是红烧油炸,这俩狗子已经是成年犬了,奔跑着出来迎接,尾巴甩的飞起,在贺宣几人身边转来转去,被赶了都不走。
然后是余叔,贺青,小秋,小兰,看到三人回家都很高兴,小竹和小兰久别胜新婚,在一旁温言软语。
有粮则是高兴的咧着嘴,大声的跟每个人打招呼,还说给大家带了礼物。
众人纷纷出力把东西搬进屋里。
贺宣跟着余叔进屋,问道,“余叔,家中还好吧?”
“好,都好,公子都晒黑了些,路上辛苦。”余叔很是高兴,三人上京之后,明明这个院子人不少,但是总觉得不够热闹,不像公子在家时,哪怕去学馆念书了,余叔心里还是惦记着晚饭公子吃啥,要不要提前摘些菜回来。
余婶和于大嫂小兰三人进了厨房,要大露一手,给大家补补。
贺宣肤色还不算黑,毕竟天热不爱往外跑,小竹和有粮比往年夏日还要黑上不少,黑色显瘦,余婶就觉得在路上吃苦了,回来要好好补补。
小竹指挥着大家把箱子放好,哪个是公子的,要放卧室,哪些是书,放在书房,还有自己和有粮带的东西,贺青和小秋手脚勤快的帮忙。
还有为了赶路,昨日留下的脏衣物都没来的及洗,也被收走了,去井边清洗。
余叔和于五郎则是在正堂跟贺宣说话,一来让贺宣尽快了解这些时日,家里和村子的事情,有个心理准备,二来,这些日子的银钱也要交接下。
“银钱这块,把账本留在家里,明日有空核对,小竹会跟你们交接的,其他事情等吃了晚饭慢慢说,今天都留下吃饭,余叔,这两月的工钱都按时发了吧?”
贺宣走了大半日,脚底板都走疼了,暂时不想管这些琐事。
“公子放心,都发了,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余叔和于五郎把家里的账本还有铺子的账本都交上来。
贺宣点点头,“那先给我烧桶水,我已经两日没有洗头,难受的很!”
实在忍不下去,天天流汗,却不方便梳洗,贺宣都想用手指去抓头皮,还总觉得自己头发都酸了。
余叔等着贺宣询问正事,没想到先让准备水,“好的,马上就来。”退下去厨房烧热水。
于五郎也不急于一时,去外边帮忙收菜干,有粮精力旺盛,还有功夫去牲口棚,看看自己不在家,这些牲畜伺候的如何。
贺宣在正堂站了一会儿,离开了两月,不能说完全不想念这里,拍了拍俩狗的脑袋,去卧室把箱箧放好,里面的东西最重要了。
余叔很快烧好热水,贺青小秋两个小童,也能帮的上忙,往浴桶里倒水,调试水温。
贺宣洗了头,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心中感慨,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从屋里出来,小竹有粮两个也洗过澡了,头发还有些湿气,在院子里边说边干活。
厨房里做着饭,听着有粮在院子里吹嘘,还问上两句,“那大氅得有多好才能跟镶了金银珠宝的拐杖一样贵?”
没见过的余婶几人,怎么都想不出来孔雀羽毛的样子。
有粮解释道,“真的,那大氅见过一回就忘不了,好像会发光。”
“那不是仙女们穿的衣裳了。”一家子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贺宣把头发擦得半干,饭菜都做好了,余叔记得公子喜欢吃嫩玉米,顾不得疼惜青粮,掰了两个回来蒸熟。
晚饭的菜色很是丰盛,醋炒鸡,笋炒腊肉,红烧肉白菘炖粉条,干菜炒豆角,还有菌菇干贝冬瓜汤,可以说是把家里的这些食材都拿出来了。
终于吃到合胃口的饭菜,贺宣都吃撑着了,还捧着一小碗汤慢慢喝,溜缝。
饭后,洗碗的洗碗,于大嫂和于五郎先回去,贺宣让他们给于姑母带话,今日刚到家,明后日有空了就去看望姑母。
吃完后,夕阳还没下山,贺宣吃的太饱,想动动,就去牲口棚把黄金甲放出来,这家伙认出贺宣,还有些傲娇。
明明马儿不会说话,可是黄金甲把头扭过去闹别扭,贺宣解读的意思是,这么多天不在家,竟然现在才回来,
顺顺毛,不生气,还让小青把自己留着的那个嫩玉米拿过来。
晚饭太丰盛,两个玉米,贺宣只啃了一个,玉米芯子喂驴,剩下这个哄黄金甲。
尝到嫩玉米的鲜甜,这家伙才重新跟贺宣交好,马嘴嚼着玉米,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吃完后,出了牲口棚,今日已经出去跑过一回,黄金甲就陪着贺宣在路边散步,吃过精粮,再来口青草。
跟着贺宣的是贺青,两月不见,小孩有些陌生。
贺宣问道,“小青,这些日子还适应吗?”
贺青点点头,一板一眼道,“这里很好,每日干活就有饭吃,不会挨打,余叔余婶也好,还会给我夹菜,小兰姐也好,衣裳破了没骂我,还帮我缝好。”
贺宣听贺青说着话,觉得这小孩也不容易,能跟家里人相处的好就好。
也没走远,就在家附近绕了两圈,消消食,感觉肚子不是很胀,就让小青带黄金甲回牲口棚。
在院子洗了个手,发现家里的事情都是井井有条的,贺宣很是满意,余叔余婶带着有粮回去了,就由小竹接下来讲京城的见闻。
小兰坐在一旁,手里编着草鞋,出了趟远门,草鞋都穿破好几双。
小秋蹲在小竹边上,时不时追问几句,“京城都是马车吗?”“真的还有番邦人,他们都长什么样?”
自己的屋子一直有人打扫,今日也只是把薄被拿出来,擦了下席子,贺宣吃饱了有些犯困,一躺下,就迷糊过去。
第二日,是被鸡鸣声吵醒,牲口棚的公鸡一大早就开始喔喔喔~中气十足,余音缭绕,贺宣抱着被子不愿起床,内心腹诽,早晚有一日把你宰了,抽筋扒皮,敲骨吸髓。
可怜的大公鸡还不知道自己悲惨的命运。
起床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在干活了,一大早,于五郎带着有粮和于大嫂去城里开店,余婶想着做些好吃的给公子补补,就没有去。
贺宣洗漱过后,把两本账簿交给小竹,让他先核对一遍,确定没有出入,自己再过目。
吃过早饭,贺宣要去三里村走一趟,外出回来,总要见见长辈,让贺青跟着自己,带上头巾,还有几只毛笔。
先去贺家老宅,中秋节自己都不在家,总要给嫡母补上一份礼,虽说只有面子情,贺宣尽量让外人挑不出自己的礼。
家里常备的布料都有,裁出几块给嫡母,用油纸包好后,两人就出发了。
走到三里村,这一路,看到贺宣的人都主动打招呼,想跟这位“官老爷”打好关系,万一有事求到门口,也能帮上些。
热情的想着帮贺宣拿东西,贺宣那里有什么东西,背篓还在贺青背上,里面也都是轻巧的物什。
好不容易走到老宅,门房都不拦着,一边热情的邀请四爷进屋,管事还让人去通知老爷。
以往哪有这个待遇,到了正屋坐好,下人快速上了茶水,贺家大兄步履匆匆的赶来,“四弟,你终于回来了。”
这话语饱含思念激动,贺宣一口水差点呛住,“大兄安好,小弟外出耽误了中秋节礼,今日给母亲补上。”
“无碍,无碍,你出门这些时日,母亲也是心中挂念,回来就好。”
这话水分好大,贺宣怎么都不信嫡母会记挂自己,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是来送节礼的,礼物送到就行。
贺青把准备好的布料交给伺候的下人。
来都来了,贺宣把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大兄,京城路远,吃食点心不宜久放,小弟就没买,不过这些日子京城盛行一种新式头巾,带了些回来,给三位兄长,还在京城有名的书铺买了几支笔,分给侄子们,希望他们学业精进。”
贺宣客套的时候,小青就按之前准备好的把头巾和毛笔都拿出来,不算非常名贵,也有些精致。
贺家大兄收了礼物更是高兴,极力跟贺宣套近乎,问些京城的事情,还有贺宣官位大不大之类的。
敷衍了好一会儿,贺宣有些不耐烦了,放下茶杯,跟贺世强告辞道,“大兄,主要是小弟刚到家,今日还要去看望族长和三爷爷他们,就先告辞了。”
“不留下吃个饭,你嫂子都让人去买菜了。”贺家大兄看贺宣要离开,挽留不住,只能送出门。
当官前后,确实不一样,贺家大兄的态度可以说是前倨后恭,贺宣自嘲的笑笑,大步离开。
到了三爷爷家,不等小青敲门,院子里的婶子已经看到了贺宣二人,开门道,“四郎来了,昨日村里人说你回来了,父亲今日就没去作坊,特意等你呢。”
贺宣朝婶子点头,进了院子,三爷爷听到外边的动静已经出来了。
“三爷爷好。”贺宣行礼问好。
“好好,平安回来就好。”三爷爷笑着应道,脸上的胡须都颤动着。
两人进屋坐下,两月不见,三爷爷要说的话肯定不少,婶子倒了水后就退出去。
絮絮叨叨快一个时辰,茶壶的水都喝了好几杯,贺宣把京城之行说的差不多。
“这么说,四郎往后就不回来了。”三爷爷得知贺宣要去京城念书,有些失落,像是自言自语道。
“三爷爷,回来的,只不过近几年会少回来而已,这边是我的故乡,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变的。”贺宣安慰道,老人对于身边的晚辈离去总是敏感些。
“对对,欸~年纪大了,就拎不清,去京城念书是好事,求都求不来的,四郎要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好官。”
贺宣把给三爷爷挑的头巾找出来,三爷爷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往日都是用一块布或者草绳绑头发,所以挑的头巾编织的更加细密,可以遮住白发,显得年轻。
“三爷爷,这是我在京城买的头巾,特意给您挑的,保准您带上后,年轻十岁不止。”贺宣说着逗趣的话,让三爷爷开心。
三爷爷感受到晚辈的心意,接过头巾说道,“年轻十岁,那不成老妖精了!”手里的头巾触感柔软,纹路细密,确实很不错。
“下次别老花钱,三爷爷不用你买礼物,四郎,你是族里最出息的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了官。
三爷爷知道,你年幼丧父,比很多人都更有主意,刚分家时,就能自己造好屋子,三爷爷一辈子都在村里,还是希望你有能力的时候,帮族人一把。”
贺宣知道这是三爷爷对自己的嘱托,没有插话,安静的听着。
“毕竟这里是你的根,人啊,老了老了总是想着落叶归根,你年轻,还不觉着,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能体悟到了。”话语很是唏嘘感慨。
贺宣对族里的情感不深,主要自己不是原身,但是四年来,三爷爷和族长做的事情,还是有些感触的。
“三爷爷,您一点都不老,而且啊,我从京城买了十几本书回来,就想着捐给学堂,让村里的读书人都能多看几本书,考上几个童生秀才。”贺宣停了停,喝口水继续道。
“这书籍容易损坏,我还想着请您和族长帮忙照管一二。”
得知贺宣带回来的书籍都是科考书籍,问清了大致价钱,三爷爷很是激动,“好啊,我就知道没看错人,四郎是个能成事的,这么大的事情,赶紧去找族长商量下。”
三爷爷说着就往外走,贺宣赶忙把毛笔交给三爷爷,让他放好,才跟着出去。
族长家不是很远,不过贺宣已经去了两家,时辰也不早了,到族长家里的时候,人家都准备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