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开始破题,也感觉到自己积累不足,很多话都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落到纸笔上。
腹中空空无点墨,绞尽白头不成书。
这首诗写得真是太贴切了。
不过安德县这边的书铺藏书不算很多,就算贺宣愿意花钱也买不到几本好书。
像是前人注解这种参考书,大多都是家传的,想借都难,更不用说购买了。
谢端也想到了自己在县城买几本闲书都没有,还是从乐陵郡和东昌府带来的。
“我让人买书的时候,给你带几本吧。”
一句话解决自己天大的问题了,贺宣赶忙献殷勤。
“还是三哥对我好,三哥,今日辛苦了,我给你按按手臂。”
谢端讲了好一会儿的课,终于享受到福利。
贺宣一边按还狗腿的问道,“三哥,这个力度够吗?要不要加大些?”
“很好,等按完另一只也按按。”
“好的。”小狗腿贺宣为了学到知识,又费脑力又费体力。
十月二十五这日,贺宣准备去县城沐浴,天气渐冷,瓮堂开门了,前几日生意特别好,都排不上,加上自己也没有很脏,不着急洗,就不想去挤那锅混汤。
早上的时间,贺宣照常活动一下,在正堂破题,语文题就是这样,无论你的答案再好,都有提升的空间,不像数术,一是一,二是二。
当绞尽脑汁,自觉无法再做出更好的破题,可能一个灵光乍现,就得到无比契合的句子。
仿佛诗中说的一样,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可惜贺宣没有发现这个灵光,只能自己一点点磨,不断的调整语句,结合文章深意,把三道题目写出了十几个破题,从中选择一个比较满意的。
家里的竹壳粽子实在好吃,早食吃了两个,要知道竹壳粽都是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两个下肚,贺宣到中午都不饿,午饭比起平日就晚一些,还等了谢端一会儿。
两人约好一起去瓮堂,谢端就回来用午饭,好久没吃肉沫炒粉条了,中午想吃这个菜,多加些韭菜一起爆炒,要是有豆芽的话就更爽口些。
腊鸡炖笋干,用油炒过的腊鸡特别香,加水和笋干,蘑菇一起炖,直到汤色乳白,上面一层金黄的油花,加些盐和味粉,香飘四溢。
贺宣觉得今年要多做些腊肉腊鸡腊鱼,还可以加些熏肉和酱油肉,去年买了半扇猪,现在只剩下两三块腊肉了,这腊肉时不时熏一熏,能存放好几年,放的越久越好吃。
上一世吃过国外的火腿,在餐厅里切成薄薄的肉片,一盘就要好几十,就不信,这辈子不加香精,不加催肥剂喂出来的纯正土猪肉会比不过。
要是这样的话,之前在南货铺子买的酱油应该是不够的,今日来得及正好去买些回来。
吃了午饭,贺宣把自己的衣裳,钱物都收拾好,带上沐浴用品,自己的丝瓜络,肥皂,还有擦拭的帕子。这些都让谢华驾车放在车厢里。
黄金甲来到盘溪村这么久,终于要出门了。
有粮哥早早喂过了草料,贺宣把马鞍戴好,四匹马齐出发。
这家伙看到离开村子越走越远,还有些兴奋,竖着耳朵,甩甩马尾。
因为村里的路都在田埂边上,四人骑的不快,跟快走的速度差不多,贺宣坐在马上,看到平日里的村民,好像都矮了一截,从高处俯瞰的感觉,确实不赖。
因为平日里村子经常有车队运送货物,谢端这伙人来了这么久,有人骑马走过也不稀奇了。
加上这个时间凑的好,刚好是午饭过后,贺宣本以为会有村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现在安安静静的出来,反而有些征然,就像你一直等待的另一只鞋子的落下,当真正落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什么涟漪。
出了三里村,官道上面就可以骑马跑一会儿,贺宣跃跃欲试,“三哥,我想骑快一些,在前面等你们。”
谢端也不奇怪,自己刚学会骑马的时候,也天天都想策马奔腾,“那你自己小心些,注意点人。”
得到允许的贺宣,“驾”的一声,黄金甲就冲在前面了,蹄子扬起灰尘,让谢端三人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走。
贺宣没有回头看到这一幕,马儿奔跑的时候,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冷,也有些畅快,这个感觉跟开车有些不一样。
过了会儿瘾,贺宣就停下来了,再不停下,脸都要吹成高原红了,这冬日的风可真冷,要把去年做的围巾和手套找出来,不然骑得越快越遭罪。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谢端他们跟上来了,这边离城里不远,四人交了费用进城,直奔瓮堂。
谢叔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只要把事情交给他办,就不会出岔子,生意这么好的瓮堂都包下来好几个时辰,只为自家公子能洗的舒心。
蹭澡堂子的贺宣,跟着一起去冲个水,把头洗干净,就在池子里面游泳。
贺宣上辈子也不怎么会游,只能说淹不死,这还是有一次掉在家附近的水塘里,自己越挣扎越往下沉,后面屏住一口就不动了,结果自己浮在水面上,赶紧缓口气。
等水塘边有人路过的时候,才小声呼救,被捞上岸,差点死掉的经历,吓了小贺宣一跳,后面家家都有自来水,洗东西也不去水塘。
澡堂子里面像青蛙一样转了两个来回,贺宣看着对面脱衣有型的谢端,再看看自己一身小排骨,只有脸上还有些肉肉,无奈搓搓身上的泥,自己早晚都找时间锻炼,为什么身材会差那么多呢?
被热水暖呼呼包围着的贺宣放弃这个无解的问题,问起谢端,待会儿有什么安排。
对面的谢端睁开眼睛,中间隔着一层水汽,“没什么事,可以去宅子里坐一坐。”
“三哥,我去买些东西,你在宅子里等我一起回去。”
谢端确认过贺宣不需要帮助,就同意了。
手指泡的微微有些褶皱,贺宣就起来了,擦干净身体,换上新的衣物,去外面把头发烘干。
没等多久,三哥也出来了,炉子里的火把刚才泡澡出来的红晕染的更深一些,不需要摸,贺宣都知道自己脸上有些烫。
头发烘干后,贺宣背上囊箧跟谢端在瓮堂这边分开,黄金甲由他们先带回去。
瓮堂出来,离南货铺子不远,贺宣买了一罐子酱油,吹了会儿冷风,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了。
来到谢宅,把囊箧交给下人,谢恒谢华还在沐浴,贺宣不怎么认识谢宅的其他下人,找到三哥后,谢管事给安排了一些点心,让贺宣垫垫肚子,两人去书房处理杂事。
洗澡是个消耗力气的事情,端上来的点心还有之前吃过的芝麻饼,味道很不错,甜咸口味的都尝了一些,再喝口茶水,已经半饱了,手里捏着一块粉粉的桂花糕,慢慢吃。
贺宣洗完澡后,大概是身上的油脂都洗干净了,皮肤有些紧绷,冬日里就是容易干燥起皮,不是很舒服,要是一直没有防护的走在街上,贺宣都担心自己脸皴了,最好买些护肤品。
可是这个时代自己去胭脂水粉的店里,肯定会被人调笑,最好找个人帮自己去买。
谢端处理好事务就回来了,看贺宣吃了不少,“可是饿了,我让厨房做些饭食。”
贺宣只是想着事情,吃的多了,“不用不用,我一时忘记了,就多吃了些,已经很饱了。”
谢端让小四不用客气,这么瘦巴巴的,多吃些也不要紧,刚才瓮堂里看到贺宣的身材,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贺宣无奈的解释自己真的不饿,待会儿还要回家用晚饭。
回去的路上就是坐马车了,来的时候吃了一肚子冷风,骑马连嘴都张不开,回去自然不肯遭这个罪了。
把买来的酱油让于大嫂放好,之后有用处的,村里腌腊鸡腊鱼一般都是十一月左右开始,也有早些的,就看谁家先杀猪,杀了猪就开始腌肉了。
贺宣问余叔,要是今年买一整头猪来做腊肉,是直接买整头,请人杀方便,还是在屠户那里买整头猪方便。
“要是自家杀猪,最少也要四五人帮忙,才能把猪肉处理出来,不过不用给工钱,请村里人吃顿饭就行,要是在屠户那里买,可以让屠户帮忙杀好,自己去拿肉,价钱会涨一些,不过不用在家里杀猪,干净些。”余叔对自家公子的了解,贺宣可能不在意多些铜钱,反而看重不在家里杀猪更干净些。
果然,贺宣让余叔去屠户那里挑一头猪,杀好,把猪的下水都带回来,猪血加了盐巴凝固后也是农家一道好菜,贺宣吃不来,让余叔一家和于家人分一分。
屠户这几日正忙着,秋收后大家手里都有钱了,加上天气冷了,肉能放的住,准备的生猪已经宰的差不多,得去村里收些猪来才能卖给贺宣一头。
有了余叔操办家里的事情,贺宣就省了许多精力。
铺子这边加了癞头菜做成的咸菜,嚼起来脆脆的,跟米粉相得益彰,家里还有癞头菜叶子做成的干菜,于大嫂反复蒸晒,变成了褐色,散发着发酵后的香味。
“于大嫂,晚上蒸个干菜肉。”
有了干菜,许多好吃的菜单又可以上线了,干菜蒸肉,炒干菜肉,还有扣肉等等。
贺宣跟于大嫂解释了下,就是把猪肉切碎,加些生姜,米酒去腥,剁好后跟干菜混和,加些盐和味粉,煮饭的时候一起蒸熟。
干菜肉的难度不大,对于大嫂来说轻而易举,只不过之前没尝试过这样的做法。
晚饭的时候,谢端对干菜肉也不排斥,这样蒸出来的肉跟炒制的不一样,加了干菜却有另一种风味,碗里的汤汁拌饭也很好吃。
干菜肉就是下饭好菜。
吃饱喝足的两人,今日不用遛马,外面冷,贺宣不想出门吹冷风,脸上皮肤还是绷得紧紧的。
在正堂里拿出双陆,骰子一转,就玩了两个时辰,夜晚的风呼呼的刮过树梢,屋里燃着碳火,直到有些腰酸脖子疼,游戏太入迷,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了。
一局结束,贺宣再次落败,三局两败,自从上次贺宣要求三哥扭屁股画∞后,两人的游戏就不准有惩罚了,本来有些遗憾的贺宣,却幸运的躲过了多次惩罚。
活动了下脖子,“三哥,有些晚了,你明日还要去山上,早些睡。”
贺宣也困了,两人把棋子收拾好,回到自己屋里。
小竹他们去休息前,已经把炉子都准备好了,贺宣直接上床,一夜无梦。
二十六日早晨,小竹把公子的围巾手套找出来,这几日室内还好,外出的寒风已经有些凛冽。
贺宣吃完早饭后,把余婶叫到正堂,准备出门的余婶不明所以。
“公子,您找我什么事?”
贺宣想让余婶帮忙买些面脂,之前都是用猪油擦脸的,但是要去学馆脸上总不好油腻腻的,就只能去城里的脂粉铺子买,贺宣不好进去,就想让余婶去买回来。
“余婶,你今日去一趟脂粉铺子买些面脂。”
余婶不知道公子要面脂做什么,还是问清楚,免得买错了。
“公子,你要送人吗?要买什么颜色的面脂。”虽然因为家贫,余婶没有买过面脂这些,不过村里有人用的时候,还是听到过一些。
脂粉铺子的面脂颜色越红,价格越贵,只要少许一点,就能让皮肤好看许多。
村里人有刚成亲的夫妇,有余钱就会买一些回来哄自家娘子,小妇人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自然高兴,平日里都舍不得用,要是擦上一些,两日都舍不得洗脸。
贺宣只是自用,肯定不需要红的,“余婶,是我的脸被风吹皴了,有些疼,想抹些面脂,不要有颜色的,最好看不出来的那种。”
余婶被公子再三叮嘱,不要有颜色的面脂,不然自己抹成猴子屁股似的,真的无法出门见人,给了余婶一两银子,让她先看着买。
路上戴了围巾,比昨日要好些,到了学馆,贺宣把手套围巾摘下,揉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