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嫂拍拍手,往院子门口走去,听到外面的声音。
再看到红烧油炸两只围着马车转悠,也就明白,这是谢端来了。
到贺宣的门口敲门,“公子,谢大人回来了。”
贺宣把账本算好了,正在核对银两,听到谢端回来了,收起银两放在钱匣子里锁好,开门出去了。
这时,一行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谢端刚从马车上下来,谢管家围着他听着吩咐,谢恒谢华在后面安排侍卫卸东西。
贺宣在心中暗想,这人回回都是兴师动众的。
“谢兄,路上顺利吗?”
贺宣上前寒暄,谢端突然回来,还是有些惊喜的。
谢端笑笑,跟贺宣走进正堂。
“这一路还算顺利吧,不仅拜访了夫子的友人,还品尝了漳县的特色水果。”
谢端进了正堂,就看到一张新床占了好些位子。
贺宣解释道,“这是之前给你做的火床,前两日才送来,不过你屋子锁了,暂时没地方安置,待会儿让谢恒他们把你屋子里的床先换一换,铺上被褥。”
“你的风寒都好了吧。”谢端问道。
“早就好了,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天暖和一些的时候,就好全了。
“那这几日还是跟你挤挤吧,这床刚做好,有些味道,等几日散了再睡。”
谢端不喜欢那张旧床,新床还有些木头味道。
“......”
贺宣能说什么呢,就默认了呗。
谢管事指挥着侍卫们先搬床,把床放好,再卸车,房间里也要打扫,不然会把公子的行李弄脏。
谢端跟贺宣说起带回来的水果杨梅,是东昌府漳县的特产,这种水果初始酸涩,等果子完全成熟汁水香甜,却不好存放,摘下来至多存放一日,更不能远途运输。
每年杨梅成熟,漳县附近的文人雅士都会去品尝杨梅,不过这杨梅树不少,可是结果的寥寥无几。
《齐民要术》中还有写道杨梅藏法,用盐腌之,曝令乾熇。
贺宣听得很是认真,自己都没有出远门的机会,想着杨梅的味道,听谢端的描述就有些口齿生津。
“我就是等着腌好的杨梅,给你带了一罐子,等他们拿下来了,你尝尝。”
谢端外出怎么能不带些伴手礼回来,这腌杨梅,不止给贺宣,京城那边也带了不少,待会儿让谢叔安排人回信的时候带回去。
“多谢谢兄,这下我也有口福了。”贺宣拱手谢道。
“这有什么,路上还多亏了你让人做的肉酱,赶路的时候不好做饭,这酱夹馒头或是米饭都很不错。”谢端还比较喜欢的。
两人客气了一会儿,谢端一路风尘回来,有些疲惫,贺宣让他先回东厢换身衣服,休息片刻。
偏房这会儿把原先的那张床搬到谢恒他们房间去,还要把正堂的床搬进去,好不热闹。
贺宣跟余婶交代了下今晚的菜色,最好做的清淡些,菜地里的苋菜正嫩生着,可以炒一个,蒜薹用腊肉炒着吃,问余婶家里还有什么菜色。
“公子,今日有条鱼,还有些嫩生的扁豆也可以摘了。”余婶刚就在菜地里,自然清楚。
“那就炖个鱼汤,在用海产里的大虾炒个扁豆。”
素是素了些,不过刚远途回来的人不能吃的太油腻。
余婶和于大嫂去准备菜色,家里一下子要多好几个人吃饭。
余有粮等几人卸完车厢,把马匹带到牲口棚那边去,喂些草料。
护卫们进进出出,贺宣很快就看到谢端的房间被布置妥当,谢管事也把一些带回来的吃食交给余婶。
贺宣看到都是些吃食,让他们收下,分门别类,不能存放的就要赶紧吃了。
自己公子在贺家住了好些日子,贺公子尽力招待,谢管事是个客气人,自然好言好语感谢贺宣。
贺宣听着有些尴尬,让谢管事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谢端换洗完出来,应该是简单擦洗过,不然不需要这么些时间。
贺宣想起自己的本来在算账,钱匣子不知道有没有放好,倒不是觉得谢端是那种人,只不过给人一种自己在偷摸数钱的印象总是不好的。
趁着谢端出来,去房间一趟把银钱放好,钱匣子和账本明日还要给于五郎的。
谢管事把东西归置好,带着侍卫们就离开了,说是要回县城,再晚就要关城门了。
贺宣看余下的三人赶路很是辛苦,就让余婶早些开饭,除了鱼汤需要些时间,剩下几个菜都很快炒好。
贺宣过了一月,又有人陪自己吃完饭,还是有些高兴的,给谢端盛了一碗鱼汤。
自己也喝一碗,饭前一碗汤,气死好药方。
刚刚初夏时节,家里的蔬菜正是鲜嫩,贺宣自己都第一次尝。
去年的菜园是小竹侍弄的,菜色没有今年的丰富。
余叔余婶把村里贺宣喜欢的菜都种了一些,大多都没长大,这是今年最先的一批。
苋菜汤汁红艳艳的,浇在米饭上的时候,米饭都成了胭脂米,扁豆和虾也还算清口,蒜薹倒是吃过几次了,贺宣对于这个菜喜爱不减,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两人把苋菜和扁豆都吃光了,看来谢端在外,新鲜菜也是难得的。
吃完饭,小竹不在家,谢恒谢华帮着收拾,烧水给两人洗漱。
贺宣跟谢端讲了自己这些日子读完了《礼记》,已经开始背《周易》了,夫子还夸了自己的字,都是谢端的字帖好。
等洗漱完,准备休息的时候,贺宣觉得还有些早,不过谢端应该是旅途疲惫,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无奈,贺宣只能睁着眼睛想想家里接下去的安排。
可是,谢端这人睡觉不老实,睡着睡着就往贺宣这边过来。
像是抱枕一样抱住,还蹭一蹭,以往贺宣被抱住的时候都睡着了,自然没什么感觉,可是今日清醒着,还往边上躲了躲,也没躲开。
贺宣觉得,谢端应该在床上准备一个抱枕或是软枕,自从谢端睡惯了贺宣的床,睡得也是软枕,他自己带的硬枕不知道被扔在哪个角落。
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阵,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贺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早晨,贺宣在生物钟准时醒来,发现手臂有些麻,谢端昨日睡得那么早,今天怎么还能继续睡?
可是自己要起床上学了,听到外面有很小的动静,贺宣知道,估计是余婶他们过来了。
把谢端的一只手抬起,贺宣轻手轻脚下床。
把自己的枕头放到被子里,给他继续当抱枕,穿好衣裳,带着自己的洗漱用具出去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薄雾散去,刚升起的太阳像个嫩生生的鸡子黄,橙红橙红的。
贺宣在厨房边上洗漱完成,余婶把早餐也做好了。
铁锅煎了些鸡子饼,上面有些小葱,黄黄绿绿的,配上碗胭脂米粥。
这粥是谢管事拿来的箱子里的,也就一小袋,贺宣让余婶偶尔可以拿来做早餐。
贺宣先吃早食,其他人收拾东西,为了长个子,贺宣对饮食要求每日都有鸡子,隔两日就是大骨汤或者鱼汤,每月还要吃两三只炒鸡。
羊奶还有些时日就能喝上了,那只母羊余有粮照顾了些日子,预计在五月中旬生产。
贺宣去县城的路上,看着村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稻田里刚种下的秧苗青翠。
跟于五郎说着话,帮着看看城里有没有合适的骡子,要找那种知根知底些的。
每日去上学的路,贺宣基本上都自己走着去的,这样可以锻炼身体。
不过官道的路也是尘土,到了县城,还要把带来的鞋子换上,再去学馆。
朱宇博和周毓风在院子里,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昨日下午跟其他小郎们踢球,大杀四方,十分威风。
跟着贺宣一起来到内舍,贺宣把自己的囊箧放好,拿出书本,外面的摇铃响起。
朱宇博十分可惜的闭上嘴,感觉没有说过瘾。
周夫子今日上课时把上舍一位学子的文章拿来给内舍讲解,主要是让内舍的学子了解下如何做文章,文章讲的是史论,题目“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题目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朝廷和中央集权,地方和地方分权的的权利分配,用四个朝代权利分配举例论证。
这是一直以来国家的难题,要是中央集权过重,地方则失去抵御边境的能力,要是地方分权过重,可能引发割据分裂。
齐国现行的政策是内重外轻,加强皇权,以免出现割据一方的存在,但是对于边境重镇,圣上派遣心腹坐镇,御守边关。
贺宣听完周夫子讲解的分析,觉得中央集权不能完全实现的原因是命令无法有效下传。
现在的邸报要是到边远一些的省也要个把月,就算八百里加急,从边境到京城最少三天。
要是打仗的时候,一道命令来回六天才能执行,早就被敌方打的落花流水了。
所以最重要的加强科技,改善工具,能够更加稳固住内重外轻的中央集权制。
偏偏齐国对匠籍这些人并不看重,也不重视创新的能力,自然也就无从说起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