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沉凝的脸色缓缓抬起,林琢蹙眉,思绪飞快流转,道:“太傅的意思是说,他们抄我们林家,是为了要找什么证据?”
林舒诧然,慢慢也明白过来。
沈华亭笑笑。
林玄礼虽握了阎老重要把柄,可他仍然无法凭一己之力,抗衡阎老。
只不过,那个秘密对阎老而言,亦是厉害的一击。
最终林玄礼选择了家人,以自己的一条命,以及向阎老的保证,绝不将把柄与知道的秘密公诸于天下,才换来家人十余年的平安无事。
这些年以来,阎老始终如芒刺在背,才会在景帝之死时隔多年的时候,利用相府这枚棋子,构陷林家——为的始终是林玄礼当年深藏起来的证据。
沈华亭慢慢道:“可惜就可惜在,林家被翻遍了,这份证据也没能找出来。上京所有可能藏着这份证据的地方,无不被那人的人搜查过。甚至,这其中还包括了本官的锦衣卫,也一样未能搜找到。”
林舒抿着唇,眸光闪动。
原来这才是林家被抄家的原因……
这是不是说明,祖父他并未与阎老同流合污?
林潜沉默中抬头。
他望了望林舒,又望了望沈华亭,问的是:“你可恨我们的祖父?”
林舒心下微微的一紧。
沈华亭偏过头去拉林舒的手,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掌中。
他看了看她细细的手指头,将修长的指穿进她的指缝,慢慢与她五指交握,掌心相贴。
林舒抬起眼睛,望着他眸中将她包围的一抹温柔瑰色。
他说:“林玄礼知晓未必能保你们一世平安,可他在当年别无选择。他最终选择了牺牲性命,保护自己的家人。”沈华亭默了一瞬,眸光深凝林舒,“本官憎过他,可也原谅了他。他在那场计划中,也只不过是到最后才看清过来,他亦企图弥补过过错……”
“可令本官原谅他的地方,是他教出了菀菀这么好的一个孙女。”交握的掌心传来他的温度,“保她平安长大,成人。”
林舒心口蓦然一热,泪珠盈眶而出。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祖父是一个清正的人。
“别哭。”他抬起另只手,替她轻轻擦去,“本官若真憎恨你的祖父,又怎会似今日这般喜欢你。”
林舒的泪反倒流得更凶了。
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担心祖父是迫害了六家影卫的主谋之一,她比他更难过。
他时至今日才告诉她,是她一步步彻底要走了他的心,时至今日,他怎还舍得她为此惴惴难过。
林潜问出这句话,又何尝不是有着这般的担忧。亦是说明,他再不愿承认的真相,也许,才是真相。
清流,当真是一个谎言?
林潜心中如遭重重一捶。
他强忍了胸膛里那一股凶猛的涌动。
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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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锦衣卫的时候,沈华亭问了林琢一句:“除夕夜宝船失事到今日,二哥可和你的江湖朋友有过联络?”
林琢脸色一凝。
发配路上他设法联络过几个江湖结交的好友,暗中也得了些帮助,才顺利返回了上京。入京之前,他将父亲的安危付托给了他们。出事后他醒来设法递出消息,却未等来回应。
“这件事情,二哥还是先瞒着菀菀。”沈华亭道,“她最记挂的便是父亲,虽未说出来,不过是她看你们都还伤势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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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林舒脑子里满满都是思绪。马车停下来,沈华亭先下了车,要扶她下车。
林舒站在上头,双手勾着他的后颈,倾着半个身子,凑过去,亲吻他的唇角。
“你有多喜欢我啊……”
她问。声音轻轻的。
冬日的夜风卷过黑色的长发,丝丝根根朝着他的面庞温柔抚来。
一轮清月悬挂在夜空之上。
沈华亭的双掌握着她的侧腰,让美好的人站稳在车上。他仰面望着她还微红的眼角,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跟着疼,“多喜欢啊……”他余光掠向明亮的月,“若日为朝,月为暮,菀菀是本官朝朝暮暮。”
林舒望着他俊朗面颊上月色的照影,柔亮的眸子里升起一团炽火。
她微微的踮起脚尖,凑得更近一些,浅浅的轻吻落在他的唇角,辗转来回。
脚下悬空,她身子落地,搭在她腰侧的手掌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一只手捧住她的后脑,扣向自己,低下头去亲吻她,用近乎侵占的姿势与力道。
林舒红红的眼角旋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是不是说明,她是他的所有。
他的一切。
可朝朝暮暮,是否能共白首呢?
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