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以为白鹿应该不愿让陌生人摸它,却没想到这只白鹿很温顺,似乎很喜欢她抚摸它的头。
于是,上官落脸上满是温柔的笑着,手不停的顺着白鹿的毛发。
“看来,它很喜欢你。”少年看着少女一脸柔情的说道。
“它好像很有灵性,我也很喜欢它。”上官落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的笑着。
“若你喜欢的话,不如送给你养吧?”少年微微一笑,对少女说道。
“不行,我过段日子便要走的,养不了它。”上官落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
“啊?那我替你养。”
少年眼眸明亮坚定的看着少女,下定决心说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少年微微一笑,拍了拍胸膛,昂首挺胸说道。
“谢谢你,李渤。”上官落眼里满是感动,对少年说道。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连忙说道。
转而看了一眼白鹿,心中默默说道:
白鹿啊白鹿,你的运气可真好,若不是因为她,我可不会养你。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书院了。”上官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少年听到此话,连忙朝她靠了过去,扯着借口说道。
“好,多谢了。”上官落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于是,两人一路并肩朝书院走去。
天色很暗,此时的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散发着湿润的泥土的味道,李渤走在少女的身后,眼神却一直辗转在少女身上,鼻间拂过一阵好闻的香味,不用想都知道是从前面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
少年脸上通红一片,连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再久一点,他只想贪婪这么一次。
半晌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院门口。
上官落羞涩的转过头来,看了看面容俊秀的少年,心中有些涟漪波动。
“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上官落朝他微微一笑,俯了俯身感谢道。
“若是可以的话,我以后也能送你回来。”少年脸上泛着红晕,眼眸深邃不已,望着前方的少女,直率的说道。
上官落闻言,脸上有些惊讶,随即害羞的转过身,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可是你说的啊!”
“不许骗我。”
话音刚落,少年忍不住上前将少女抱入怀中,贪婪的闻着她身上泛着清香的味道。
“你……。”上官落被少年这一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哑然失笑。
“嗯,不骗你。”少年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放开少女,嘴角上扬着。
两人就这样望着彼此,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刚才,是我太鲁莽了,抱歉。”
少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一脸歉意的朝眼前少女抱拳躬身说道。
“没关系,其实我也有一点点喜欢你。”
“这是……真的吗?”
少年抬眸看着少女,眼前的少女笑容灿烂的看着他,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束光。
少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连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着,手指微微泛着热气。
“不过,只是一点点。”
上官落一脸笑意得逗着少年,朝他做了个鬼脸,接着朝书院跑去,转而转头朝他挥了挥手告别,迈着小碎步进了院子里。
“一点点也行。”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喜欢,对他来说,也说明她心里有他。
少年一脸笑意的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此刻难掩高兴,人早已走远他依旧盯着空无一人的书院看着,脑海里满是少女的模样。
过了许久,少年才依依不舍得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云淡风轻。
少年和兄长高高兴兴的往书院赶去,这是他们头一次一起去听学。
少年兴冲冲的往前走着,心中十分激动,他想快点见到心上人,而身后的兄长看到他的举动有些疑惑不解。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李涉眉头微微一皱,不解的问道。
“哥,你走快点。”少年一脸笑意的朝身后的人说道。
“不就是来听学么,至于这么激动?”李涉以为弟弟是因为自己陪他一起听学,所以兴奋不已。
等他走到书院才发现,根本不是一回事。
李涉看着前方学堂桌上的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小子是想早点来见上官姑娘啊。”李涉忍不住笑了笑,接着轻叹了口气。
“男大不中留。”李涉撂下一句话便坐着翻阅起书本了。
过了许久,坐在门口的学生神色慌张的朝众人说道。
“夫子来了,大家快念书。”
“这么早就来了……。”
众人纷纷拿出书本,学堂里一阵阵翻书的声音响起。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奉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
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
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
右修身之要。
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右处事之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右接物之要。
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
今人之为学者,则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
苟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后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
故今不复以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如右,而揭之楣间。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
其有不然,而或出于此言之所弃,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诸君其亦念之哉。”
夫子脚步无声的走了进来,等众人念完才开口道。
“今日你们倒是乖觉,值得表扬。”
“谢过夫子。”众人异口同声的说。
夫子本是江州的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名叫谢温,少时学识渊博,中了进士后入朝为官,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十分凶险,夫子见不得那些贪官污吏,于是辞官回到南麓,在此修了个书院,供普通学子念书。
看着学堂里坐满了学子,他心中也十分自豪。
“今日,我们来温习一下前面教授过你们的功课。”
“请问,什么才是君子之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今日我们念的书就是君子之道。”其中一个耍小聪明的学子连忙说道。
“是也不是。”谢温不置可否的说道。
他想听他们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书上已经有的。
“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李渤起身凛然说道。
“哦?那若是生在朝堂之上,你又如何行君子之道呢?”谢温眼眸一转,看着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于是接着问道。
“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坤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李渤一脸坚定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不错,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谢温满眼欣赏的看着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你的抱负应该很大。”谢温一语道破,看向少年。
“我要成为刺史,为百姓造福。”少年抬眸,知道夫子早已看穿一切,他坦言相告道。
“嗯,不错……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谢温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对他非常有信心。
“多谢夫子,学生定会一直践行君子之道。”少年朝谢温抱拳躬身道,字里行间都是坚定的决心。
“好,坐下吧。”谢温乐呵呵的笑着。
等放学后,上官落朝少年走来,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惹得少年一直盯着她。
“刚才在学堂上,你真的好厉害。”上官落对他赞许道。
“是吗?其实还好……。”少年听到心上人夸他,连忙不好意思的回道。
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耳际转眼间便红了一片。
“你真的想当刺史吗?”上官落眼眸转了转,询问道。
“当然,我曾经在郊外看见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做官……让他们不再居无定所。”少年眼眸明亮坚定,一字一句满是慷慨激昂。
“我也相信你会成功的,我等你成为刺史的那一天。”上官落一脸崇拜的看着少年,眼眸如星辰般闪烁着光芒。
“好,我会努力的。”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他会成为刺史的,不会让她等太久。
于是,后来的每一天,白日便是同上官落在学堂听学,晚上回到家中点着烛火看书。
日复一日,少年皆是如此。
后来的某一天,少年向兄长坦白说道。
“哥,我喜欢上官姑娘。”少年眼眸明亮坚定的看着李涉,期待自己的兄长能理解他。
“喜欢就放手一搏。”李涉浮起一抹微笑朝少年说道。
“谢谢兄长。”少年高兴极了,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应是去找上官落。
李涉此时眼眸里闪过一抹忧伤,他又何尝不喜欢上官落呢,其实,他也喜欢。
只是他把这份感情隐藏的太过于深沉,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曾看出来。
面对自己的弟弟,他不介意忍痛割爱,哪怕他此时心中宛如刀割般疼痛难忍。
李涉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他轻笑一声似在嘲讽自己,转身朝屋里走去,背影看起来很是落寞无助。
世间最毒的,莫过于爱而不得。
后来的每一天,三个人也都同往常一样在一起相谈甚欢。
一个月后,官府的人竟找到了这里。
“给我搜。”首领拿着刀,朝身后的人命令道。
于是,一行人缓缓朝书院里跑去,不知在哪听到这里还藏着一个世家贵女的消息。
学子全都在学堂里念着书,突然一阵脚步声朝学堂里跑来,众人一看竟是官府的人。
一时之间整个学堂一阵惊呼声响起,喧闹不已。
“不好,他们定是来抓我的。”上官落害怕的躲在少年身后,脸上满是惊恐。
“这可怎么办?”李涉心中一惊。
那些搜查的人很快便发现站着的三人,定睛一看,身后竟躲着一名女子,于是朝他们走过来。
“你别过来。”李渤连忙呵斥道,整个身体挡在上官落的前面。
“大人有令,让我们来此捉拿一名女子,闲杂人等让开,小心刀剑无眼。”那名侍卫面无表情的对他们说道。
“我不能让你带走她。”李渤只能硬着头皮,毫不退步的说道。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开。”那人一脚狠狠的踹开少年,少年吃痛的倒在墙角,嘴角淌出一抹血迹。
“李渤!你放开我……李渤。”上官落被那人连拖带拽的往学堂外面走去,少女一脸泪痕的不舍的看着少年。
“落儿……。”少年此时痛的彻底,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
书院门口。
“大人,人抓到了。”那人带着少女来到首领身前。
“很好,原路返回。”首领挥了挥手,命令道。
少女不停地挣扎着,可男女的力量本就天差地别。
走到半路时,一少年拦住他们的去路,一行人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走在后面的首领不明所以的问道。
“回大人,前面有个小屁孩在挡路。”
上官落连忙抬眸,被首领拎着往前走去。
定睛一看,竟是李涉独自一人站在前面。
“李涉!”上官落朝他喊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
“你们不能带她走,若想带她走,先把我杀了。”李涉挺着胸膛,毫不惧怕的说道。
“不要……。”上官落泪水打湿了衣裳,她拼命朝他摇着头,可前方的少年依旧云淡风轻的站着。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首领放开上官落,交给另一个人,少女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首领拿着刀朝他走过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要……放过他,我跟你们走。”上官落朝他喊道,可前方的人哪里还听她说什么。
“上官落,其实……我也喜欢你。”李涉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所以他想告诉她,他心悦她。
上官落微微愣住,泪水依旧流着,片刻后,她痛哭起来。
“你怎么这么傻啊。”上官落哽咽的声音朝李涉说道。
“为了你,我愿意。”李涉释然一笑,仿佛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扑哧一声,刀鞘入身,刺穿了李涉的胸膛,血迹顺着衣裳往下流淌,滴落在地上,一片血淋淋。
“李涉!”上官落颤抖着身子,痛苦的喊道。
李涉朝她微微一笑,身体便如折翼的蝴蝶一样往身后倒去,没了呼吸。
“走吧!”首领将剑收回来,随后摆了摆手朝众人说道。
上官落因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在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任人践踏。
等李渤赶来的时候,上官落已经被带走了,而地上躺着自己的兄长。
“哥,你醒醒。”少年抱着冰冷的尸体,痛哭着。
在这一天,他失去了自己的兄长,也失去了心上人。
天上陡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少年无声的环抱着兄长。
那一天,无疑是沉重的。
后来,他听说宫中有一上官家的女子,因不愿做妃子,在宫中自缢而亡。
他知道,那个女子是她。
后来,他日日夜夜苦读诗书,用疲惫来掩盖自己心中的伤痛。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同年十月,他如愿的成为了江州刺史。
自他上任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流离失所的流民。
百姓们都纷纷赞扬他是个好官。
后来,他带着那只白鹿和她的回忆,来到书院,看着早已今非昔比的故地,心里不禁想起故人。
于是他为书院取名白鹿洞,还命人修缮了一番,自己住了进来。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出去过,整日与白鹿相伴。
年少不可得的人,影响了他一生,终生未娶。
只因为他心爱之人永远活在十五岁那年,活在他的记忆里。
“现在一晃就过去了三十年,这白鹿先生也是苦命之人。”掌柜感叹不已。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罗轻寒垂眸说道。
“是啊,时候不早了,二位客官早些歇息吧。”掌柜连忙朝他们说道。
“走吧……。”谢玉寒听完白鹿先生的故事,心中也有些感触,他朝一旁失落不已的少女说道。
她此时定是很难过吧。
少年盯着少女,心中暗想道。
“为什么有情人总不能终成眷属?”罗轻寒眼眸里闪过一抹悲伤,喃喃自语道。
可惜了,相爱的人最后只能阴阳相隔。
那个活着的人,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少年沉默不语,他也觉得可惜,不过命运如此,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两人一前一后朝楼上厢房走去。
而此时的白鹿书院里。
一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正在檐下围炉煮茶,看着这漫天飘零的雪花。
“落儿,下雪了。”
男子脑海中浮现出年少时的点点滴滴,连同和少女的回忆,仿佛就在昨日。
回过神来,他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眼角留下两行透明无声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