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的眼中颇多不甘心。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遭受这番‘无妄之灾’的真正缘由!
可是现在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东厂锦衣卫看似风光又颇有权柄,哪怕是许多朝臣都闻之色变……可实则,就是皇家鹰犬!
作为皇室的鹰犬走狗,却不能最先嗅觉敏锐的发现异常,又不曾做到防患于未然……这已经是失责失职的重罪。
汪平双膝跪地、双手平撑,重重的朝向叶阳的方向磕了个头。
“殿下,老奴不敢乞求能贱命苟活,也不敢奢求殿下宽恕,这般失责失察之罪责,便是将老奴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只是老奴心有不甘……老奴想以这残缺之躯做些事情,老奴恳请殿下能……”
‘嘭、嘭……’
“不甘?”
“残缺之躯?”
叶阳气急而笑,他猛地又是几脚狠狠地将汪平踹翻,面色阴沉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那么现在身死,也是能死的明白了!”
“你还有什么不甘?残缺之躯连当个看门狗都做不好,活着又有何用!”
面对叶阳的怒骂与狠踹,汪平没有丝毫反抗,甚至他也不敢有丝毫反抗,连躲避都不敢!
反而是在被叶阳踹翻之后,他还强忍着疼痛重新爬起来,再保持着最为恭敬卑微的姿态跪下……
叶阳见状,只感觉心中怒火想要发泄都少了几分由头。
他扔下手中的绣春刀,漠然的招招手:“来人。”
“将这没用的废物拖下去,带去东厂的那些指挥使与千户面前砍了。”
一旁的两名锦衣卫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的便要将汪平拖走。
“殿下!还请殿下能再听老奴一言,给老奴一个机会!”
汪平声音颤抖的求道:“若是老奴一条贱命可以消解殿下之盛怒,老奴愿意一死!”
叶阳冷漠的瞥了眼汪平:“机会?想要将功赎罪的机会?”
“怎么,东厂离了你汪平,本宫就无人可用了?”
汪平闻言,顿时更加卑微的低头道:“殿下恕罪,老奴并非此意,更不敢在殿下面前有这般心思!”
“东厂是殿下的东厂,老奴更是殿下的奴才!”
“只是殿下,此次凤阳行省之事,实在不同寻常……老奴怀疑在凤阳行省的东厂分部,是有人暗中勾结外部而导致全员覆灭!”
“殿下,东厂锦衣卫自设立以来,从未有过此等诡异之事!身负监察天下百官与子民职责的锦衣卫们,虽然各有分工,但对于乔装易容之术,都有所涉猎……”
“除非是掌握了分部的花名册,又或者是花费了巨大财力物力进行过摸点排查,否则凤阳行省分部的锦衣卫,绝对不会全员覆灭而没有一人活命上报!”
听到这里时,叶阳目光微凝,他盯着汪平却并未开口。
锦衣卫的存在性质,本质上就是特务与宪兵的综合!
而特务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隐秘身份!
凤阳行省的锦衣卫分部,那不就是一个特务窝吗?
即便有专门在人前动刑或露面行走的明面锦衣卫,可必然是会有隐藏身份的暗处锦衣卫。
怎么也不至于连暗处的锦衣卫都被人一窝端了!
叶阳冷声道:“继续。”
有了喘息之机的汪平又小心翼翼的回道:“殿下,如今凤阳行省灾情严重,当地官场甚至军方都有可能与其他势力有所勾结,再有朝堂局势复杂……老奴以为凤阳行省的锦衣卫分部覆灭,很可能是背后有个推手,或是有个更大的阴谋!”
“老奴恳请殿下,准许老奴戴罪亲去凤阳行省查个明白,为殿下扫平暗中的奸佞贼人!”
“待扫平了这些祸乱殿下的乱臣贼子,老奴自当以死谢罪,以报圣恩!”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重重的磕头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沉默,针落可闻的沉默与压抑!
整个书房内,在场的所有人尽皆屏息凝神,哪怕是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默然的太子殿下!
叶阳的心神在飞速的运转,权衡利弊之余,他更想看透这背后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开始对自己的锦衣卫动手了?
背后那只推手,又是谁?
叶阳的脑海中很快浮现了两个名字,首辅杨乐贤,另外则是定西王!
作为帝王君主,最大的隐患……或者说最大的忌惮,就是被当成‘瞎子聋子’从而无法政令通达。
锦衣卫就是叶阳现在最好用的‘耳朵与眼睛’,甚至是某些时候的刽子手!
今日是凤阳行省的锦衣卫全员覆灭,那明日是河内行省?又或者清河行省?
后续若是其他行省的锦衣卫分部……
一旦其他行省分部的锦衣卫全都被覆灭,或者是被某种背后的力量给破坏大半,这对现在处境的叶阳来说,无疑是很致命的一件大事!
而眼前,汪平说的没错。
叶阳不禁回想起前世的历史上,大明的一位君主。
那个末代的君主倒是还算有些手腕,可是他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将宦官魏忠贤给宰了!
宰了魏忠贤那个大宦官来赚得名声与民心并没错,可错的是却没有后手来保证国库的粮饷军饷,也无人再能制衡文官武将与世家大族,甚至连锦衣卫那些特务都无法正常运转……
叶阳深深的看了眼伏地而拜的汪平,今日若是一怒之下将汪平给宰了,果然还是弊大于利。
杨乐贤为首的文官集团还没有彻底解决,武将集团虽然暂时抱团抗衡,但也需要时常敲打!
“活人比死人有用,可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
叶阳眼神漠然的扫在汪平身上:“此事,杨乐贤早已知晓了吧?”
汪平心神颤栗,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太子殿下的用意。
但瞬间,他冷汗直流,心中越发惶恐!
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的首辅杨乐贤,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此大事?毕竟当地的官府与军方,可都是有杨乐贤的人手。
“殿下恕罪!”汪平连连磕头悲戚道:“老奴在首辅大人府上安排的手下……他们并未有消息传来……”